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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站在原地不动。

痛苦犹如丑陋的藤蔓,于心中肆意蔓延,扎得心脏鲜血淋漓的疼,遍及四肢百骸。

他不是冷静,他是浑身血液与呼吸都在那一瞬间被抽走,手脚虚软,身体冷得发僵,窒息得动弹不得。

这种仿佛天要榻下来的滋味,他尝过。

并且不止一次。

那种感觉特别可怕,特别的无力与绝望。

第一次是在母亲怀胎近五月被活活逼死时。

那天是他的六岁生辰。

这世间最疼爱他的母亲却带着妹妹永远的离开了他。

当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娘只愿意带走妹妹,却不肯带他一块走。

“爹,娘和祖父他们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走?为什么?珺儿想跟娘一起,珺儿想祖奶奶了。”

那是他懂事以后第一次放声大哭。

记忆中的小男孩泪流满面,眼泪不停的落下。

他的睛酸涩胀痛,喉咙发紧,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每一字都带着说不出的无助与痛苦。

他不停的追问着唯一的亲人。

他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父亲了。

他还记得当时爹沉默了好久。

记忆中的父亲颧骨紧绷,凌厉的下颚线条透着某种隐忍与愤怒,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因为你要帮他们报仇。”

那一次不止娘和妹妹没了,就连从小就疼爱他的祖父与祖母也都没了,不止他们,还有很多人,很多人。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至高无上的皇权能有多霸道,京城几大家族间的斗争能有多残酷。

爹说娘没带他走,是因为希望他帮他们报仇。

“珺儿,你要学着坚强,学会隐藏情绪,不可有妇人之仁,当断则断,当舍就舍。你要记住,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伤害到你,才能在豺狼环伺的京城之中立足,才不会再会像这样被人踩在脚下!”

“文官若无权势扶持,最是无用,哪怕再过二、三十年,都无法爬到你想要的位置,想要快速地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只能想办法手握兵权。”

“所以珺儿,将来一回京,爹就会想办法将你送去军营,你要想办法抓紧机会,立下大功。”

六岁的他,虽然聪颖,但到底只是个孩子,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明白,唯一牢记的只有一件事。

他要报仇。

是以当年父亲狠心将自己送到人生地不熟的江南,拜师习武时,哪怕过程再痛苦,哪怕曾经心有怨恨,哪怕思念唯一的亲人思念得不得了,他都不发一语的忍耐下来。

第二次是在他赶赴边关奋勇退敌,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只想着回京后要如何好好安抚那个总是选择委屈自己,却又一个字都不提的乖巧姑娘时。

当时他再次立下大功,手握重兵,再无需倚靠岑温两家的势力。

他想告诉那个总是乖巧等他回来的小丫头,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和岑时卿成亲,议亲只是权宜之计,这次回京之后,他再不用受人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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