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二年级的江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油彩、脏污不堪的衣服,又看了看墙面上那个一身白衣、阳光灿烂的王子。
年幼的他心里产生了一个误解:只要穿上白色的衣服,就能手持利剑,杀死恶魔。
他偏执于这个想法,于是回家以后逼着母亲把他的衣服都换成了白色的。
可现实是,他穿了许多年白衬衣,依然没能杀死那个破坏他家庭的恶魔。
而那个恶魔自此长在了他心底。
江岷问孙叔:“墙上的画呢?”
孙叔想都没想,说:“廖老太太叫人给粉刷了,小辞小时候经常偷她外婆的粉笔在墙上乱涂乱画,她外婆气得不轻,为这事没少打她。”
“傅佳辞小时候很调皮吗?”
“何止调皮,脾气还倔,她外婆常说,这孩子是个倔驴投胎。傅佳辞和她外婆性格一模一样,都是嘴硬心软,以前没少见一老一小两个当街大眼瞪小眼。”
孙叔回忆起以前的事,几是欣慰,几是心酸。
廖家门口是个很高的斜坡,以前牵着傅佳辞上坡的有她外婆、母亲,现在就只剩傅佳辞一个人了。
他没女儿,把傅佳辞看做女儿心疼,于是对江岷说:“小辞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一年多以前她外婆病重,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两万块给她外婆,对,就是咱们头一回见面那次。我看得出她当时没有打算要告诉我她在青溪的,但她来找我,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因为台风的缘故,赶不上填高考志愿了,请求我送他去津州。小辞命不好,世道亏欠了她很多,但她谁也没亏欠。”
江岷想到当初那场匆忙的相遇,他习惯性地去扶眼镜,手却落了空。
他颔首看向孙叔,淡淡说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亏欠她。”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可一旦说出口了,就会留下痕迹。
孙叔是见证人,这栋老房子是他的见证人,还有他停留在这里的童年、他的白衬衣都是见证人。
江岷的话少,但识人无数的孙叔知道,这种人的话最值得信赖。
他喜笑颜开:“这句话我可记住了,江岷,要是你敢对不起我们小辞,我第一个跟你算账。”
傅佳辞拿着江岷坏掉的眼镜去找眼镜铺,找到了,老板说这种金属边的眼镜轴修起来是精细活,收费贵。
傅佳辞平时花钱精打细算,但这时候,一反常态地大方:“修吧,只要能修好,多少钱都行。”
老板在旁修眼镜,她打开手机在手机银行里看了眼自己的存款余额,只剩两位数。
她投递的简历都石沉大海了,如果再接不到活,只能真的当江岷的寄生虫了。
她不愿意。
纵然她喜欢江岷,喜欢到可以接受他一切馈赠的地步,可她不愿那样去做。
她很清楚,自己和江岷之间的差距。
他是顶尖大学的优秀学生,自己高中毕业就在社会上打转。若不是因为一场意外,以他的家庭,他的出身,她是根本无法和江岷并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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