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松快,原本勉强压住的病势便排山倒海般地压来,好像要将二十多年的份一起还回来。
到了傍晚,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竟还打起了摆子。
春条听她口中喃喃低语,把耳朵凑上去:“娘子说什么?”
随随紧闭双眼,只是低低地唤着“殿下”,一声又一声。
春条的眼泪夺眶而出,跑到院中,一边哭一边捶门。
院外时刻有人守着,听说鹿娘子不好,连忙去找福伯。
福伯立即赶了过来。
春条隔着门哭道:“福伯,我家娘子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勤勤恳恳地伺候殿下一场,便是他不要这个人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呐……求求你老人家,救救我家娘子,奴婢给你磕头,祝你长命百岁。”
说着跪倒在地,隔着门“咚咚”地磕起头来。
福伯听了也是心酸不已,他也算是看着殿下长大的,万万没想到他竟这样狠心。
“春条姑娘莫急,已叫人去请大夫了,老奴这就去王府。”
这时暮鼓已动,福伯也顾不上会不会遇上金吾卫,牵了马便向城北疾驰而去。
到得平康坊附近,一辆锦帷朱轮马车从坊门里驶出来,福伯只觉得那车看着眼熟,正思忖着,一人撩开车帘探出头来:“这不是福伯么,急匆匆的到哪里去?”
车里的却是豫章王桓明珪。
福伯以前在王府当差,豫章王时常来找齐王,他也是相熟的。
府里的事不该告诉外人,但他也知道自己去王府找齐王殿下,很可能又叫侍卫拦在外面,人命关天的事,也就顾不得规矩了,他便咬咬牙,将鹿随随病重眼看着快要不行的事告诉了豫章王。
桓明珪吃了一惊,平日的玩世不恭荡然无存:“你家殿下呢?”
福伯欲言又止:“殿下事忙,这两个月不怎么顾得上常安坊这边。”
桓明珪一算日子,两个月前正是上元节,想是他那番话起了作用。
可他没料到桓煊做得这么绝,人都快香消玉殒了,他都能坐视不理。
他叹了口气道:“这事也有我的不是,你放心。”
说着解下腰间的玉牌,交给亲随:“你带我的腰牌去太医署请医官,立即去常安坊,一刻也别耽搁。”
又对福伯道:“本王跟你去齐王府走一趟。”
福伯心下稍安,无论如何先把人救回来再说,事后挨罚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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