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能不顾世俗偏见,大大方方闯入男人的地盘里看书的女人还是在少数。
她侧着脸,人来人往的,看不清楚模样,只觉得身形有些面善,依稀像在哪里见过,她腰杆儿笔直,看姿态竟像个只有十七八岁的朝气蓬勃的少女。
此时此刻正踮着脚尖,把书信往书里夹,还没忘郑重地抚平书页上的褶皱。
俞峻他没看清楚这女郎的模样,但这书皮上“四书析疑”这四个大字就这般鲜明地撞入了眼底。
那一瞬间,俞峻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他想了很多。
想来想去,脑子里却只剩下了一句话。
他为何会先入为主地将“观复”当成了少年男子?还是说他打心底里认为能写出这些文章的只有可能是男人?
他心上掠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不适。
知味楼外面有不少桃花,皆为他昔年所亲手栽种。
此时远远望去,高下参差,浅深各不相同,粉蕊舞带春风,远望瓣影红绡,如烟笼云霞,在这桃雾身处,流莺啼春。
呖呖婉转,热热闹闹,招招摇摇。
俞峻手指一动,深刻的下颌线收紧,唇瓣微抿,脚步不自觉地就停了下来,静静不语,心却被这桃花春风所搅动。
于是眼睫那点冷凝的露珠散了。
绿茎红艳乱了。
波影满了。
不复清净。
第36章
下了课,一个面色阴郁病弱,尖下巴,两瓣淡色薄唇的少年,冷着一张脸,将诸生的日课簿收齐,送到了春晖阁里去。
所谓春晖阁,其实就是九皋书院的办公室。而这少年正是明道斋的副斋长,王希礼同学。
祝保才点评说,就是王希礼这货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实际上却龟毛事儿逼到令人崩溃。
归根究底嘛,还是因为对明道斋的归属感太强。据说世家贵族都有些不能为外人道也的阴私,王希礼这不辞辛劳地赶到九皋书院上课,似乎另有隐情。
知情人透露,貌似是被从家里赶出来的,这也就解释了这位为何将明道斋看得如此之重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最上面那本皱巴巴的日课簿,王希礼忍不住蹙起了眉,脸色阴郁,若非祝保才他这不堪入目的考课成绩拖了全班的后腿,他们明道斋在“考列第等循环簿”上的名次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岌岌可危,即将要被敬义斋给反超过去了!
所谓“考列第等循环簿”说白了其实就是记录学生们考试成绩的成绩榜,本来他们明道斋与敬义斋的成绩就咬得很紧。王希礼眉心狠狠一跳,眸光阴骘,也就孟敬仲这个做斋长的没脾气,没骨头,还不以为然,天天替祝保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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