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避了他的目光,闭起眼睛靠到了椅背上,听着汽车苍茫的引擎声,心里渐渐地完全空了。
很出奇的,我突然很想顾长琴,想他那副眼里喷火,让人特别想抽他的嘴脸。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
即使再也没人用脏话问候我所有的亲人,我依然丝毫不觉得轻松。
繁盛的房子在郊外,位于山景别墅区,也是依山而建,视野很不错。我上次来时是白天,有见到满满的阳光洒进来,现在又可以看月亮。
不过这种建筑模式,只令我盼着山体突然滑坡,然后坠死他。
往最里面走是条小径,进去走一会儿就露出个洞来,温泉就凿在这在山窝窝里,山壁上爬满了小花小草,顶上十几米处是蓝天鹅绒般丝滑的夜空。
温泉在中间散发着热腾腾的热气,一看就令人觉得舒服。
繁盛把我领到这,道:“你先泡泡,明天就不要去学校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点头。
他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那半边脸,讲话的调调很恶心:“是不是还在疼?”
我挨打的经验有多么丰富?遂摇头:“不疼。”
他松了手,扶了扶眼镜,笑起来:“真这么在意你那个朋友?”
我真是烦透了:“没。”
他笑了下,伸过手来,抱住了我,低声道:“你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我沉默。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因为没必要去找骂。
就像他说的,觉得我脏。
我也想,我的确很脏了,从遇到温励开始,就再也没有干净过。
温泉里浮着股淡淡的咸涩味,我捧着那水冲了冲脸,真是火辣辣的疼,不知是在消炎还是破相。
隐约中又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简单,因为只有我自己。好像死了一样躺着,周围也像死了那么安静。总之一切死气沉沉。
之后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冻得我四肢都在僵,隐约间抓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我模糊地想着大概是太子,立刻就钻进去让他抱着我。就像高中时,有次一起喝酒,喝醉之后趴在他背上睡了半宿,那么毫无担忧。
醒时已经九点,房间里只有我自己。
床头摆了条颜色恶心巴拉的睡裙,台灯下压着张纸条,字是小楷:吃过早餐再吃药,有事找裕贤。
我找到那个叫裕贤的人时,她正在一层唯一坐北朝南的那间屋子里往死里训一名小女佣。
这女人目测不到叁十,那相貌在我看来有几分眼熟,从衣着装扮不难看出,此人过得极为精致。
我敲门进去,她便站起来,神色间冷淡得跟温励有一拼:“温小姐有事?”
“是啊。”我怀疑她跟繁盛有一腿,丝毫不敢得罪:“就是想问问您,餐厅在哪?”
“小凡,你领温小姐去。”她转头吩咐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又看向我,道:“温小姐对我不必用敬语,我只是这里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