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本小小的、外表也算不得多好的笔记本应声掉落。唯恐被地上的雨水浸湿,路鸣连忙将其拾起,却在封面处直直地望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倘若界碑尚在,我就是风雪里的守望者,倘若界碑失守,我便以血肉之躯成为那活界碑。”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少。”
“我立于这里,只为我心爱的祖国。”
鼻头忽然发酸,路鸣忽地合上了那本子的页码,却又在看见穿着一身发皱军装的布鲁时,没忍住流下了泪盈眼眶。
刚刚才?说进去换衣服的布鲁,此刻正穿着不合身的军装出现在门口,说那是军装,却连个像样的肩章都没有,只松松垮垮地套在身形不算瘦弱的布鲁身上,滑稽而喜感。
“不好意思啊路姐,这?……这是我网上买的,没办法?,不这?样的话,老太太她不肯吃饭呀……”他的语气夹杂着无奈。
果不其然,一见到穿着军装的布鲁,老妇人原先浑浊的目光顿时就亮了起来,她用自己那老而干枯的手缓缓抚上了布鲁的头,一声声“浩南”叫的人肝肠寸断。
“妈……妈,您好歹吃点饭……别饿着了……”布鲁舀了一小勺融饭,轻轻地递到了老妇人嘴边,她的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峰,嘴巴却还不忘接过“儿子”喂来的饭。
雨势渐弱,穿林打?叶声也?逐渐减小,布鲁就这么一小勺一小勺地给陈浩南的妈妈喂完了一整碗饭。“路姐,你也?看到这个了?”
他的余光扫到了路鸣手上的笔记本,那是陈浩南的遗物,被专人亲手送到家门口来的,那时他刚一打?开盒子,立马就见到这本皱巴巴的本子,陈浩南的字体歪歪扭扭地出现在每一页,字里行间却蕴满了他对祖国清澈的爱。
那是他在风雪间,一笔一划写下的誓言。
事实证明,后来的他真的做到了。
“嗯。”路鸣不敢多说话,怕眼泪止不住,所幸布鲁没有再追问下去,在给老妇人喂完饭过后,他就进去换衣服去了。
屋檐下,再次只剩下路鸣和她。
“雨停了。”这?个一直未曾说过完整句子的妇人,此刻忽然出声,也?让路鸣为之一愣。
“雨停了……”她再次低语,“也?不知道……好不好……”
路鸣没有听清她的话,下意识地就答道,“您放心,陈浩南他好着呢……”
“什么呀,我没在问他好不好。”老妇人打断了路鸣的话,“我就是想知道,我儿有没有把边界守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少……”
失智之人,此刻却最是清醒,她说出的话,与陈浩南日记上的一般无二?,不难猜测,那噩耗传来之后,她一定是将那作为遗物的日记本反复翻看了的。
让路鸣没有想到的是,隐藏在这位老妪痴痴外表之下的,竟是一颗对祖国对土地的拳拳热忱之心。
“路姐,走吧。”布鲁已经换回了那件黑色衣服,甚至还顺手拿上了门边的拿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