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熟悉的呼唤彷如冰锥刺入脊髓,林阳猛然站住脚步,抬起始终低垂着的脸,循声望向前方。周遭的喧嚣彷佛凭空消失了,视野里只有不远处那位立于楼道口、身形单薄、发色花白的中年女人。心跳陡然飙升,耳中只剩血液的奔腾。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容颜如何老去,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
妈!
“妈!都让你别下来了,我自己上去拿就行。”戴着红领巾的男孩跑到女人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书包快速背好,随即叮嘱道:“我去上课了,你下午记得睡一会。”
女人转过身体,朝男孩跑走的方向挥了挥手。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林阳却觉得周身泛起了寒意。家还在,妈妈也还在,但是曾经属于他的那份慈爱与体贴,现在已经找到了另一份寄托。
——还回去干什么呢?何必让这满身的鲜血与罪孽,流入那个平静而温馨的家庭之中?
退入无人的角落里,他阖紧牙关,尽数咽下几欲冲破胸腔的苦涩。
—
东欧乱糟糟的,小规模战事不断,却是雇佣兵们赚钱的乐园。在这地方讨生活不需要光辉的履历,只要有胆量,不怕死,哪怕是通缉犯也可以寻到条出路。代号为“毒蜂”的杀手已经纳入了国际刑警的视野范围,但是没人知道,在波罗的海港口勤恳工作的某个船工,便是他们费尽心思要找的人。
从船工到雇佣兵的身份转变,对于林阳来说实属无可奈何。上了船才发现,原来这艘船的船长并不单靠走私香菸和伏特加赚外块,集装箱里的土豆堆下,埋着的是各式冷战时期遗留下的武器。这些武器经水路流向非洲和东欧,换来带血的美金或者卢布,再变成雪茄烈酒和美女。有些地方的腐败已经透进了骨子里,走私商和缉私的官员交情甚笃,检查往往是应付了事。所以最让船长头疼的不是政府,而是那些黑吃黑的武装势力。
晴空万里无云,货轮平静地行驶在蔚蓝的海面之上。刚应付完一波可有可无的缉私检查,船长正悠哉地眺望海景之时,雷达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快速靠近的亮点。冲出驾驶室,看清快艇上装载着数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份子,船长咬牙骂了声“狗娘养的”。
“快!快去拿枪!”
船长朝船员大声嘶吼。未待他的话音落下,就听“当啷”一声响,锚勾已甩上了甲板,随即快速勾住了围栏。微冲如雨点般密集的子弹扫向半空,眨眼间林阳身侧的黑人船员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凭藉多年身临血海练就的身手,林阳翻身躲过了一排在脚边炸开的催命子弹。然而甲板空旷,藏身之处等同于无,他堪堪稳住身形便听一把枪在脑后拉动了枪栓——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