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楠掏出烟,扔他俩一人一根,自己也点上根,抽了一口说:“觉悟我有,林队,可那三具尸体都经过分局法医的鉴定了吧,死因就是吸毒过量。是,有可能是他人注射,但您知道么,这仨案子不是分局要求市局协助调查的,是他庄羽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的案子,然后‘哐当’就给尸体砸我们祈老师眼前了,这不没事找事么!”
“案子不都是这样么,抢来抢去的,和自己手头的案子有关联的就可以要求并案调查。”将烟灰缸递过去,林冬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膀,“我以前在分局刑侦支队的时候,也没少被你们重案组抢过案子。”
托着烟灰缸,罗家楠面皮一紧:“……那是陈队的锅啊,我可不背。”
唐喆学在旁边笑了笑,说:“黄赌毒,沾上一个,其他的也撇不清,无一不是团伙性质,楠哥,你就说反黑那边,不都是其他部门先抓那些涉黄涉毒涉赌,啊,还有诈骗凶杀故意伤害的,让他们互相咬,一拎一串,最后再给定个有组织犯罪。”
伸手弹了下烟灰,罗家楠眯起眼,似笑非笑道:“嗨,说到这个,我当初还真差点去反黑,让陈队半道给截下了,送去卧底摸清以老鹰为首的黑社会组织架构,一摸三年,给女朋友都摸没了。”
“人各有命,要不你上哪遇见祈老师去?”唐喆学的话是说给罗家楠听,眼睛却是看着林冬。自打那次跟他家互相安慰了一次,到现在为止连个正经的嘴都没亲着,还天天面对面,实在闹心。
林冬假装没看见唐喆学的眼神,而是问罗家楠:“你怎么爬进核心权力层的?”
罗家楠偏过头,指了指耳后的刀疤:“我当了小两年马仔,后来是替老鹰挨了十四刀才赢得他的信任,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把他那个组织的所有要员身份搞清楚……这算快的了,要跟《无间道》似的一卧十多年,到最后准保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了,那日子过的忒他妈纸醉金迷。”
看着那针脚粗糙却如勋章般的疤痕,唐喆学不无羡慕地感慨道:“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做特情工作。”
“别去。”“别去!”
林冬和罗家楠异口同声,说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林冬垂眼敛住视线。卧底经历被罗家楠说的轻描淡写,也许是考虑纪律方面的限制,或是他刻意隐瞒某些不便为人知的往事,但无论如何,当年所经历的艰苦卓绝和惊心动魄绝对不会少。而且罗家楠无疑是幸运的,至少在林冬的认知里,警方派出的特情人员大多只有两个结局:被阴暗面同化,或者,死于报复。
禁毒和反黑是特情人员工作的主要战线,退下来的人,命运常常难以言说:一是可能染上毒瘾,不得不以贩养吸最终身陷囹圄;二是容易遭到打击报复,不光本人,有时连至亲也逃不过;三是阴暗面看多了,价值观受到挑战,信仰崩塌,无法再继续干警察这份职业。
像罗家楠之前潜进去的那个组织,他也接触过,绰号老鹰的黑老大堪称心狠手辣:在他任职的分局辖区里,有位水果店的老板因拒绝缴纳保护费而被老鹰的手下砍了二十多刀,暴尸街头;而一位法官,就因为判了老鹰的一个兄弟无期,没出几天,十四岁的女儿被两个混混轮了;还有他的前任支队长,调查老鹰涉嫌的故意伤害案期间,有一天早起去菜场买菜,被个抢劫的捅了两刀落下终身残疾,不得不提前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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