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可抬眼望向男人那一双眼睛,却抑制不住地落下眼泪。
委屈、不甘、愠怒,伴随着疼痛一瞬间溶解了他摇摇欲坠的意志,软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砸落。
“混蛋…”陈竹哽咽着,绯红的眼尾泪水一滴滴砸落。
几乎砸穿了徐兰庭的理智。
“阿竹,”徐兰庭抱着他,声音发颤,“对不起。”
他俯身,啄吻着陈竹红热的眼尾,将那些委屈苦涩一一吻去。
“不哭了宝贝,”徐兰庭吻着他,低声哄着他,“哥哥知道错了。”
死寂的山野里,在天灾席卷过后的废墟中,男人抱紧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生平头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的阿竹有着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勇气,可徐兰庭却拘泥于世人的眼光,自以为是地维护着陈竹所谓的“名声”。
他早该知道,陈竹的温润如玉之下,是怎样千锤百炼的钢筋铁骨。
这样一个人,又在会在意路边野狗的犬吠?
是爱意蒙蔽了徐兰庭的眼,让他如履薄冰,让他瞻前顾后。
直到一场忽如其来的天灾,撞碎了徐兰庭所谓的保护罩子,让他的那些精明的盘算显得那样幼稚而可笑。
“我不该放开你的手。”徐兰庭抵着陈竹发烫的额头,“就是死,也不该放开你的手。”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谁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他的人,又怎么能交给旁人照拂?就是真的下了地狱,他也应该爬出来,生生世世地守着他的阿竹。
既然有执念,既然放不下,那便将人死死抓紧,永生永世都不要放下。
反正他又不要成佛,戒什么贪嗔痴,洗什么一身罪?
在混乱中睡了一会儿后,陈竹被轻轻的颠簸给弄醒。
他靠在男人熟悉的肩背上,徐兰庭一手拖着他受伤的腿,一手稳稳地背着他。
陈竹往下看了看,被暴雨摧残过的土地泥泞难行,徐兰庭的小腿几乎被泥沙淹没,艰难地行走在一片废墟之上。
背上的人许久没有反应,男人的步子顿了顿,又轻轻颠了颠陈竹。
徐兰庭微微侧过脸,鼻梁蹭了蹭陈竹的脸颊,“阿竹?”
“嗯。”陈竹虚弱得只能发出一丝气音,低低地应了他一声。
徐兰庭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气,沉沉地喘了喘,继续走路。
一路上,陈竹都昏昏沉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