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方停,鞋履匆匆的女人穿过最后一道青石路,躲到一处檐下收了伞。
女人穿着不算厚实,隐隐能看出身段姣好,肌肤暖玉般白皙清透,可目光移至脸上,也大概会被爬满右脸的疤痕吓到。
雪水顺着浆伞滴落,啪嗒一声,溅没在衣裙,姜眠顾不得理会,天气太冷,她冻得唇色发紫,只好裹紧衣裳。
好在没等多久就逮到了人,姜眠冷不丁叫出来,“王妈妈,留步啊!”
她从柱后走出,努力站直了身子,笑盈盈的看像来人。
王妈妈穿着一身肥厚的青布袄子,捂着心口吓了一跳,又瞧见姜眠脸上骇人的疤,撇开脸,暗骂了句晦气。
“少夫人不忙着照顾大少爷,跑奴婢这儿来做什?沈府规矩多,不是什么地儿都能瞎走的!”
她心里嫌恶,话里便多了几分揶揄。
原以为这位嫁进沈家半月有余,容貌丑陋的少夫人,是个懦弱本分的,今日不知怎么竟从那处院子出来了。
出来做什么?丑人配残废,一块死在那破地方才好。
“王妈妈教训的是,”姜眠将伞随意挨放在红漆圆柱上,拍了拍手,“不过就冲王妈妈冲我喊的这声少夫人,那这下人的地儿我还是来得,您说是不是?”
王妈妈不料被她反将一军,脸色铁青,也不应声。
姜眠见她如此,便知表面工程作到这儿即可,笑意一敛,“我也不和妈妈您多说废话,只是这寒冬腊月的,我夫君那儿那炭火已经断了两天了,今儿还迟迟不见有人送来。妈妈您是管事儿的,这不是赶上我这少夫人来催了么。”
王妈妈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要炭火,也不慌,脸上敷衍着笑了笑,“少夫人您怕不是误会了,年关收紧,沈府这月的日常开支减少,大少爷那边这月份炭火的份额已经用尽了,再要得等下个月才有。”
姜眠:“真没有了?”
“那是自然,我骗您做什么。”
“好啊,那你进来!”姜眠一脚迈进门槛,还伸手将王妈妈给扯进来,手上的力气把握得十足重。
“少、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松手、快松手!”
王妈妈气得叫嚷,偏偏又挣脱不开,她竟一路被拖拉着走。
她在沈家内宅做了数十载,连大夫人也会给她几分敬重,还没被谁这样推搡过!
这女人,叫她声少夫人,就真把自己当少夫人了?!
姜眠拽着她,径直找到了屋内烧着的暖炉,“你告诉我,这里面烧的是什么东西。”
王妈妈身子骨快被她扯散架了,怨气冲冲朝她的手望去,看到炉子里烧得火红的炭火,脸色微变,“这……”
“这是你们下人的份例?”姜眠哼笑,“我倒不知,哪户人家竟然有主人得挨冻,奴才烧炭受暖的事!沈府的奴才,可真是金贵!”
姜眠拍拍她的脸,垂眸笑,“就是不知这事儿传至京城,百姓们是个什么反应,应该都会争着来沈家当奴才吧?”
王妈妈手一颤,这话可不能乱说,忙争辩,“少夫人你可别说胡话!”
“哦,”姜眠淡漠的抽回手,轻飘飘道:“意思是你们这些管内府份例的奴才们中饱私囊,苛待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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