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霎时跪地:“陛下,此时夜已深,您若骑马去见殿下,被人瞧见,只怕会传出不好……”
沈邵闻言冷笑:“不好?朕现在还怕不好吗?她不是病了吗,朕去看自己的皇姐,能有什么不好?”
王然便磕头,换了解释:“陛下深夜出宫,也要顾及自身安危,奴才以为,还是乘马车更安全些,陛下恕罪。”
沈邵终还是被王然劝上了马车,王然陪着沈邵一路出宫,往长公主府去。
王然自然知道沈邵在怒什么,或应该说在气什么,长公主今晚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断了陛下的后路,陛下等待许久的后路。
过了今晚,不出明日晌午,满京城都该知晓永嘉长公主还活着,天子的姐姐还活着,有着这一层身份,陛下与长公主之间,便永无可能。
长公主并非先帝血脉之事,是王然随着沈邵在北疆打仗时,无意知晓的,那时惠王爷千里单骑前来,与陛下在营中争吵,他候在帐外听见主子们吵起来,便连忙命其他下人退下,后来他也所幸是将其他人都遣退了,否则必出人命。
长公主府外,沈邵下了马车,直奔夕佳楼去,王然一路跟随,见沈邵怒气未消,长公主如今的性子也是冷硬,只怕两人此时碰面,难免会生争吵。
王然一步步跟在沈邵身后走,眼看走到了夕佳楼门前,他正犹豫着可要在陛下盛怒之时进言劝说,却见本是疾行的天子突然停下脚步,僵身直直的立在楼外。
王然提到嗓子眼的话一时顿住,他从旁暗暗打量天子。
沈邵停在夕佳楼外的石阶前,他仰头瞧着深夜里楼中柔和的烛火,平静的晚风吹着他的肌肤生凉,他望着那抹光,怀中的怒,像是燃了整夜的炭,奄奄一息。
他忽觉颓废,他又有什么资格怒呢,他便是怒,也只配责备他自己。
王然眼见,沈邵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心里有几分诧异,又有几分庆幸,那些劝说的话,已不必出口。
沈邵一步一步走上夕佳楼前的台阶,他立在殿门前,抬手敲门。
王然眼瞧着,又是一愣。
敲门声响,不久殿门被从内打开,姜尚宫看见殿外竟是沈邵,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她低身见礼,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她呢?”沈邵开口时,嗓音已分外柔和。
“殿下已经歇下了。”
“朕想进去看看她。”
姜尚宫迟疑,这句话听起来像命令,又像是商议。
沈邵见姜尚宫一直垂着头不说话,他抬眸越过姜尚宫朝夕佳楼内望了望,半晌他收回目光,主动作罢。
“朕…来只是想告诉她,三清山上的温泉修好了,太医说她身子寒,过两日朕忙完政务,便陪她去山上泡温泉驱寒,好好调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