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宫对上沈邵的目光:“是,奴婢记下了。”
沈邵挥手命姜尚宫退下,姜尚宫看着昏在榻上的永嘉原是迟疑的,但见沈邵态度坚决,只得低身退下,跑去偏殿看着煎药的小厮。
夕佳楼内只剩沈邵与何院首。
沈邵盯着永嘉苍白的小脸,心口发疼,他将她盖着的被角掖好,接着站起身朝窗边去,何院首连忙起身跟上。
沈邵立在窗前,外头落日余晖透过窗上的明纸照进来,将他一半的身影照亮,沈邵背对着何院首:“你与朕说实话,这孩子究竟能不能保住…”
“臣不敢欺瞒圣上,殿下已有滑胎之兆,待服下三味汤,龙胎能否保住皆看命数…”
何院首站在天子身后,他垂首而立,目光所及,似乎能瞧见天子背在身后,隐隐克制却愈发颤抖的大手。
“若孩子没了,她的身子……”
“臣会尽毕生所学为殿下调理。”
日落银河,天际漫漫无光,似会有星河居上,疏疏遥遥,不知黑夜似何漫长。
三味汤是沈邵亲手喂永嘉喝下的,他在她榻前整整守了一夜,他不敢想若孩子保不住,若永嘉因此伤了身,再不能生养…
漫漫长夜过,翌日清早,王然从楼外进来,见一夜未宽衣合眼的沈邵,心头一顿,他开口提醒:“陛下,该要上朝了。”
沈邵闻声未动,他目光留在永嘉身上,不肯移开片刻,他握着她的手,将她本是冰凉的小手捂的温热。
“通知各部,今日早朝免了。”
王然闻言一时愣住,天子自登基以来,酷夏寒冬,便是病了,也从无一日旷朝,王然怔愣许久,才低头称是,退了下去。
沈邵一整夜未合眼,他仔细观察永嘉每一瞬的反应,她前半夜是极为不安的,后半夜才渐渐睡熟,沈邵心里一直念着何院首的叮嘱,知道这是起了药效。
他整夜未睡,除了看着她守着她,也想起很多往事来,他想起年少时的她们,想起她待他的诸般好,也想起她如今对他的厌。
永嘉睁开眼时,殿内的火烛燃着,光影打在床榻旁依靠着睡去的沈邵身上,烛光将他的眉眼照亮的分外清晰,她一身的冷汗黏在肌肤上,四肢动不得,小腹却一片暖。
耳畔有玉质器皿碰撞的声音,永嘉寻声看去,是姜尚宫正在收拾碗碟。
“尚宫…”永嘉嗓子发哑:“我睡了多久?”
姜尚宫心头发酸:“殿下晕了一天一夜了。”
永嘉意外:“我怎么了…”她恍然想起什么:“孩子…”
姜尚宫听永嘉声音一时紧张:“孩子平安…”她还想说什么,却顾念一旁浅睡去的沈邵,不好张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