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底涂得过白了一个色号,眉毛和眼线都是浓黑,贴了厚厚的假睫毛,口红是一种廉价易脱落的老式口红。
有一张很张扬的妩媚感,把自己的所有美貌和盘托出、当成武器的那种。但就因为这样不留底牌,同时又透出一种仓皇感。
一种花架子似的虚张声势。一种背后深藏的无能为力。
葛苇被顾晓池看的更慌:“我面对你的时候心里会怕……就不太好相处……真跟神经病似的……”
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顾晓池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
直到楼道里刚刚亮起的灯,又熄灭了。
黑暗袭来,像每一个晚上包裹葛苇梦境的迷雾。她有点害怕,刚要跺脚,让楼道里的灯光重新亮起。
顾晓池靠过来,抱住了她。
两人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的拥抱。
刚才在树下吃完花生后,顾晓池也是这样抱住她的。
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心,葛苇的身子一动,顾晓池的手就轻轻拍两下,安抚似的。
葛苇觉得这个姿势很熟悉。
她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为什么觉得熟悉了。
她曾经演过一位母亲,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葛苇为了保护好孩子,还专门去跟真妈妈学了该怎么抱婴儿。
就是像顾晓池这样,一手托着婴儿的脖子,另一手托着婴儿的背。
让婴儿可以把全部的重量,安心交到这双手里。
葛苇又有点想哭。
这段时间,她很久没哭过了。不知是不是顾晓池不在的原因,她所有的感受都混沌一片,跟沾了水的棉花似的,沉甸甸堵在心口。
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她没哭。
孤独到心里发慌的时候,她没哭。
演戏为了不断突破自己,给自己喊了太多次NG,最后自己都觉得心力交瘁的时候,她也没哭。
这会儿躲在顾晓池的怀里,顾晓池托着她全部的重量,她忽然觉得,有点想哭。
于是她叫了一声:“顾晓池。”
顾晓池像是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想哭就哭。”
葛苇吸着鼻子问:“那我的鼻涕眼泪把你衣服蹭脏了呢?”
顾晓池笑了,好像葛苇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她说:“那就去洗呀。”
于是葛苇意识到,自己真的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顾晓池在这里,带给她的感觉是,好像一切都有办法解决。
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躲在顾晓池的怀里,终于哭了出来。
刚开始是无声的流泪。后来哭的畅快了,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顾晓池一直轻拍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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