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单看这“结庐”二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沈庐是个多么淡泊宁静的隐士呢···陶潜公九泉之下若是有知,知道了自己的诗句被这么用,估计能被气得再活过来······
七十二寨以上二十四寨为尊,上二十四寨以三寨为首,三寨又推结庐寨沈庐在前,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把七十二寨变成一个寨子呢?
——沈庐的故事···无人知晓。他有状元之才,丰神俊逸气自华,一点也不像别的匪徒凶煞丑陋,满脸横肉的样子,更遑论这样的气质,非是养尊处优不能具备,却到底是遭遇了什么?为何落草为寇、沦落至西南,更是无从得知。
可是,他的心思却不难揣摩。
是厌世?那么难道他就完全心甘情愿与粗鄙低级的匪徒为伍,甚至还要虚与委蛇和这些人每日里称兄道弟?
是恨世?那么便理应当会想要构建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乐土,更会想要自己做主,想要做整个七十二寨的主。
是避世?那便也该厌恶了无休无止的打砸抢烧达打打杀杀,永远洗不脱的匪徒身份······
——总之,不管沈庐是个什么性子,什么想法,总有一个方向能走通,总有一个方向,走对了,就能说动他。
王选言辞间并没有明说,只说是沈庐人到中年,难免就思索起了以后,开始有了野心了,但是这一手本是薛雯玩儿的最顺手的,焉能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儿?
——先帝为什么动了心思,想要改封慕容氏为继后?慕容氏又是怎么一步步地有了野心,想要抓住权柄而不是宠爱?薛昌韫怎么去的蓟州,薛昌辉又是哪来的契机早去封地
——凡此种种,一样的道理,薛雯是怎么引导这些人这些事的,今日沈庐就是怎么被不可察觉地引导着突然想要夺权,想要掌控整个七十二寨了。
这一手使得挺漂亮的,薛雯难免赞叹了两句,王选却是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道:“好是好,就是······”
聊到现在,他对薛雯早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心了,直接和盘托出道:“就是,咱们竟是低估了那沈庐的实力,本来是想着,借着沈庐的手搅浑七十二寨的水,好让他们自杀自灭起来乱成一锅粥呢,结果沈庐夺权竟然十分顺利,屡屡成功势如破竹···倒是快要让咱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养虎为患了。”
战场上的事情薛雯不太懂,排兵布阵她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但若是论起这些暗地里下功夫整人的阴谋诡计,那她可就是“祖宗”行家了。
听了王选所说的当前的情势和为难之处后,眼珠子一转,略略思忖便有了主意,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地道:“那咱们···就帮一帮其他七十一寨吧。”
王选连忙站起身来步至薛雯面前,诚心诚意行了一礼,道:“早闻公主多智善谋,还请殿下赐教。”
这个法子说起来挺毒挺损的,但必有奇效,不过,现在还不能说——若要成计,还需一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