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安公主总是凤眼凌厉的,此时不说不笑地坐在那里,打扮得虽可笑,却也知绝非凡俗,她恣意外露,卓氏偏柔弱婉约,两个人坐在一处,自然是说不出的违和。
薛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卓青茗,心里头不由打开了茬——说句不偏不倚的话,要是真拿她和文渺烟比较,那卓氏实在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应该说,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薛雯的私心里,是辱没了文氏的了。
文渺烟虽然也是眉目略显寡淡的类型,可她却从来不会刻意穿着青碧这类淡色的衣裙,而是应时应景应场合,也应长辈和贵人们的喜欢,虽不艳俗,至少富贵喜庆。
她每每穿着不出格的礼服,带着满头的金玉红宝,与每个人都是一般无二的行头,在人群中自然便并不显得出众,可你一旦看到她,就知道她与人群是不同的。
要是举个例子呢······
薛雯至今都还记得,彼时年少,俱都年少,她和皇姐诚安公主、大皇嫂慕容皎皎镇日胡闹,在御花园中扑蝶揪花胡乱祸害。
有此在亭子中打博戏,薛雯掷得了十点,眼瞅着就要赢,也是那天高兴,慕容皎皎都玩“疯”了,忽然耍起了无赖,抢了骰子就跑,诚安公主笑得蹲在地上依依“唉呦”,薛雯气得跳脚,直叫她回来:“哎!哎!”
坐在一旁一直含笑看着的文渺烟忽而抬了抬眉毛,随口道:“嗳嗳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尖声笑闹的三个人突然就停了下来,风拂动文渺烟额角的碎发,她冲神情古怪的三人和气地笑了笑,并不觉得自己突然的不合时宜的行径矫情可笑。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慕容皎皎手里还攥着两个象牙骰子,垂眼思索了片刻,打破了沉默,最先接口道:“烟水初销见万家,东风吹柳万条斜。”
诚安公主本就性格较为内敛沉静,见雅致有趣,高兴加入了联句儿,道:“霞光捧日登天上,丹彩乘风入殿檐。”
那天的风,那天风中的花香草木香,和那天每个人脸上的笑意薛雯直到今天都记得清清楚楚,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风吹起她腰间杏黄色的宫绦,她第一次对同龄的女孩子生出欣赏甚至倾羡的情绪。
她看着文渺烟温柔似秋水的眼睛,跟着道:“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尽管那一幕留给了薛雯这样深刻的印象,但不难看出来,文渺烟并不觉得自己是气质独特遗世独立,对于她来说,那就是一个消遣的游戏罢了。
反观眼前的卓氏···登门拜访自然要相约时间,进门之前也早有下人通传,她却偏偏要装模作样地在薛雯进门以后才把手里的书扣下,薛雯抻头看了一眼,是《佛果圆悟禅师碧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