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而道远,我多顾影自怜一日,就失一日的先机,拿都还没拿起来呢,就考虑将来怎么放的事,不是杞人忧天耽误事儿吗?
豁然开朗之下,一时又被另一桩事情转移了注意力,疑惑道:“蓁娘?”
胡老太爷摇了摇头,道:“你呢,是‘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你母后我的长女,是‘疾风知劲草,严霜识贞木’的贞。‘贞’者,坚韧忠直也,我的贞娘也配得上这个字。只是,刚过易折,你当要吸取前人教训,懂得圆滑取舍之道才是。”
外祖父苦心相告,忠言逆耳,薛雯却蹙起眉头,“不识好歹”地反驳道:“外祖父此言差矣。我今立誓,做惊世骇俗之事,就是为了坚守忠直丝毫不退,若是为达目的,一味圆滑,还自欺欺人是‘取舍’,那我便与他人、与我所反叛之人无异——同流合污,那才是真的‘拿不起’也。”
明明她激愤之下仍有警惕心知道利害,刻意说得语焉不详,一个具体的词语都没有,明明此事天知地知已经逝世的胡皇后知,胡孝添怎么都不能知道才是,可是他一双眼白浑浊的老目却似乎洞察一切,慢悠悠抬起头来直视着薛雯的眼睛,笑了笑,反问她道:“小蓁娘此言差矣。怎么是同流合污呢?你站在阴暗里,还天下以光明,难道不是不违初心吗?”
——那之后,方有薛雯种种阴谋算计、不择手段。独在阴暗肮脏中,而还光明处以光明,方到如今。
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薛雯见对坐的沈尧也是一脸的沉思,显然也被这普普通通的六个字给击中,正在领会自己的体悟,便有些忍不住得色地笑了笑,道:“沈将军呐,这‘拿得起’是本事,而‘放得下’乃是心性,人生在世若想有所成就,二者便缺一不可——雯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今日放下,修得个大道圆满!”
大道圆满···沈尧不由苦笑,但很快的,他笑容中的苦涩之意便烟消云散,一派轻松,光风霁月地道:“啧啧,同喜同喜,元麒多谢公主美意。”
说着,就十分爽快地起身道:“今日晚了,我改日再进宫,和你探讨探讨驸马的事,然而···此事急不得,一旦成婚,你就要搬出宫去,恐怕多有不便。”
薛雯自然也能想到这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磨洋工呗,反正不······”
反正不用嫁给你,我已经一身轻松了······
沈尧当然知道她话中未尽之意,只是他全做不知,如常笑道:“你趁早想主意吧,顶多十天半个月,我是必要回西南的,到时候还得你自己顶上去的。”
薛雯摆了摆手没接话儿,沈尧无奈笑了笑,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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