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群儒辩习惯了,伶牙俐齿的每句话都不落人后,薛霁却是招架不住,掩唇笑了笑,暗道这二妹妹竟是好生风趣。
东桥见状松了口气,又笑道:“公主倒不是热燥罢?只怕···是心里烦躁呢——也是奇了,娘娘本想着替公主寻个玩伴的,怎么您二位凡见了就斗个不停呢?”
打大公主进了门,薛雯的行事是半点也无错的,恰到好处的同时,也让原本还绷着劲儿的薛霁松颇快几分,应是个妥帖又知人心的稳当人。
谁知此时一提起那沈公子来,那真是立刻换了神态,立时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起来,冷哼道:“快休提!姑姑既知道了,也好早些替我回禀了母后,以后少宣沈三进宫罢。何苦来哉?人家也烦腻了我,与我一句话也欠奉的!”
不说薛霁从没见过,自然是一时瞧着新鲜瞪圆了眼睛,瑞银等几个知道内情的宫女早吃吃笑做一团了,东桥且还强忍着,好言劝道:“您瞧,这可是不讲道理了,不是公主上回说了让三公子莫再同您讲半个字的吗?人家听话也不行?”
薛雯犹不服气,撇嘴道:“我是让他别同我讲话,我没让他斜着眼睛瞪我。”
明安公主容貌上佳,很是不枉这一个“明”字,虽仍带孩气,却也真称得是明若朝霞,艳比牡丹,便是发起脾气来,也是赏心悦目的叫人看了喜欢,并不显得刻薄。
薛霁见了不由心下赞叹,听她说这些个孩子话,心里便自行盘算着:那沈尧,家世上是没得挑了,只是不知容貌何如,性情又怎般,可配得上我这人中龙凤的皇妹否?
倒是···听妹妹这话头,又好像不能容人忍让,脾性不是很好似的似的······
也是的,那沈尧生母早逝,两个哥哥皆战亡沙场,家里难免会娇宠些,乃父是东平郡王,继母是中宫皇后的同宗堂妹,自然走到哪里也都是让人捧着的,自然有几分脾气···唉,这却如何是好?
大公主年十七了,早已圈定了驸马,也是她有个贵妃养母的好处,定的是名门之后,益州李家的十二郎,真真儿是五陵少年,如玉的公子,家世人品俱没得说。
自个儿有了着落,倒是让她有了闲心在这儿替伦理是最不需要人担心的明安公主操心盘算······
见她赌气不乐,正想开口相劝呢,却有别人捷足先登了——
击玉之声忽而传来,却不是相劝,其人气咻咻断然否决道:“我那是瞪你吗?你站在我侧边,我不斜着看怎么看?倒可恨我不是个鱼精转世,眼睛不曾长在侧边,那才能伺候得好你呢!”
虽说是“眼瞅着春三月”了,但冬天的厚重帘笼尚不及撤,又是日头还未大亮的时辰,室内便难免有些昏暗——沈尧打帘进来,人还未至,倒是一拢光先闯了进来,薛霁听这一句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绛袍少年板着脸逆光而来,大步流星的就到了跟前儿。
到底是男女有防,薛霁匆匆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