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一败,把巡捕房的名声也给败坏了,他强作笑容对付,含糊过去。
谋杀这种事情在租界一向管得严紧,他这般做,不就是砸了自家的招牌么。
吃了好大的亏,周启明无可辩驳,哑子吃黄连,到现在还是说不出的苦,想起脑后帐,如今是不大想上前干涉该桩事体了,可又偏偏发生在公共租界,两车相撞撞毁了不少建筑,而肇祸的车还逃了,究竟有无恶意,公廨要查一番,查明白后问人索钱充公。周启明被作准来查,他欲哭无泪,只能自认为晦气,生怕这次又弄出个新鲜的话把了,呐呐半晌,赔笑脸问:“甄小姐有时间吗?我可以问一些事情吗?”
甄钰雌没答样,没拿正眼瞧周启明,大略情形她都晓得就到医院里来了,在这件事上,她暂时就是个围观者。周启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顾微庭,脑壳瞬间要裂开,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顾家了,顾微庭才接管顾家产业不久就发生了这种事,莫不是受人暗算了?他可不想再查暗算、谋杀这种案件,在里头站了一会儿,等不到一句话,也没有运智,摸着脑后的辫子,心中自忖,如何想蒙蔽上头,把这事儿当作意外案件来办理。想不出来,也呆不住,于是腿似肉筋肉扭伤,灰溜溜地离开,双脚未停留一刻。
甄钰不睡不吃,痴痴的候着了一夜,一看壁上的钟十点刚到,再撑不住,脸颊贴在顾微庭手背上打盹儿,睡了一个小时,耳朵痒痒,又听到许多杂音,眉头不由皱起,苏醒过来。
病房里一时多了许多人,昨晚来的医生在给顾微庭检查瞳孔和胸口,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教他好生歇息,没再说什么,笑着离开了。
甄钰心里五味杂陈,嘴角弯下,泪眼溶溶,她这般狼狈,又动人之怜。
顾微庭伸出指尖接住甄钰从眼角溢出的眼泪,半脚入土的人了尚能塌着眼皮笑说出没力气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属面筋的。”
“我不是属面筋的。”甄钰反驳,似怨含颦望着顾微庭,“我大概是属鼠的。”
“为何?”顾微庭脑袋沉重,无法琢磨甄钰的话意。
“两下里怯得很,与老鼠一样。”甄钰胡乱抹去眼泪,信口回答,“你昨日昏着,我说着洋泾浜英文和医生打交道,怕他笑我怯,今早公共租界的探长来,我装作态度镇定,其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巴巴盼你快快苏醒挡了我的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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