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男子,身量纤弱,唇红齿白,细看之下容貌竟与江闻岸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举一动更显得娇弱些。
江闻岸愣在原地。
那名曰“仙笙”的人青葱般的指尖粘着一颗葡萄,送入沈延口中。
视线往下,沈延半靠着,手揽着那人的肩,吃下一颗葡萄后唇瓣湿润,那仙笙便帖子地用帕子轻点擦拭了两下。
沈延嘴角噙着笑意,玩味地看着江闻岸,冷不丁开口:“你便是来这儿站着看朕的?”
江闻岸浑身僵硬,闻言呆愣地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他低着头,没有听到沈延说“平身”,过了一会儿,脑子终于慢慢清醒,他强迫着自己把其他乱七八糟全都从脑海里清理出去。
他的头垂得更低:“陛下,微臣有错,皆在微臣一人,请陛下责罚,惟愿陛下明鉴,切勿迁怒不相干的人。”
“迁怒?为了你么?”沈延冷笑:“你以为你是谁?”
江闻岸不卑不亢:“微臣只是一介教书先生,早前有幸在陛下身边服侍几年,虽无辅佐之恩,但求陛下顾念旧情,只罚微臣一人,微臣愿意接受一切责罚。”
江闻岸俯身,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服侍?”沈延似乎只听到了这个词,只勾唇一笑,“好,江先生说得很好,若是朕不顾念旧情,岂不是显得过分决绝?”
“也好。正巧朕近来正让人抄经书,备着母后忌辰用,江先生便先抄着吧。”
江闻岸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如今延延登基,佟玉婉应当已经顺理成章地被尊为母后皇太后了。
只是他没想到沈延竟然还会如此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提起佟玉婉。
江闻岸未得令不敢起身,只好艰难地抬头,“那彦昭他们……”
沈延面色急剧变化,“江先生在着急什么?朕高兴了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是。那微臣便回去为太后娘娘抄写经书,定当尽心竭力,诚心实意。”
“不用回去,就在这儿抄。”
他顺着沈延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角落阴暗处有一张小桌,上头点着一盏油灯。
江闻岸愣了一下,“现在就在这儿抄吗?”
“怎么?江先生不乐意为朕的母后祈福?”
“愿意的。”
“那就好。”沈延垂着眼眸看他,姿态轻松,可身侧龙袍早就多了深深的褶皱,他松开手,“江先生方才说服侍,说起来,朕也想歇着了,江先生就坐在那儿抄经书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仙笙,进来服侍朕。”
江闻岸脊背收缩,听得沈延身旁的男子应了一声。
他脑袋空了。
沈延说着将虚虚搭着的手从仙笙肩上放了下来,垫在手上的丝巾滑落。
江闻岸低着头,未曾看到,也自然错过了沈延走得有些异样的姿势。
走进屏风后之前,沈延余光瞥见江闻岸扶着腰,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慢慢朝着那张小桌走去,他几不可见地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