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长廊全都站了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小姐们或喂鱼食或冲不远处乘坐在船上采莲的小姐挥手,而凉亭的石桌上铺了纸张和颜料,一小姐执笔画眼前的景儿,每落一笔都要皱皱眉头,喃喃一句:“我总是画不好,回去给父亲知晓又要挨数落。”
“妹妹若是怕无法交差,哥哥交你个好法子,找人代你画便是。再说了,妹妹那手是用来管账本的,画这些俗物做什么?”
“怎么?你这是为他鸣不平?他但凡上进些祖父何至于将这些全数交给了我?不过几天未敲打,哥哥已经胆子大到敢在外头养人了。”
丫鬟走到她身边说了句话,梁小姐索性丢下笔,收起脸上的嘲讽,同甄妙笑道:“麻烦林娘子跑这一趟了,听说方家每天都得拿自家的家伙去取汤,卖得还不错,倒是比你在外面风吹日晒强。”
甄妙笑了笑:“也不过赚个吃饭钱,多谢梁小姐时常照顾我家买卖。”
梁小姐深思一阵正要带林娘子到旁边去谈事,不想被身后吊儿郎当的调调给抢了先:“妹妹,你这幅画不如请旁边那位给你画完,外面都传林兄文章和画都是一绝,难得有机会,让我们也饱饱眼福。”
林书安将下人送来的空罐子放进背篓,待甄妙将钱点完收好,轻声道:“我们走吧。”全然未将那人放入眼。
“怎么?难不成是沽名钓誉之徒?到了露真本事的时候怂了?看来是我高看你了。虚名最要不得,捧得越高,摔的越狠,不如早点承认自己没什么真本事,过两天比作文章输了也不至于太难看。”
林书安沉得住气,甄妙却听不得外人说他半点不好,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转身看向那人,清丽眉眼间皆是戾气,全身散发出张扬逼人的光芒。
“这位公子,我相公并不认识你,你出言刁难是何意?至于文章作画好与不好,不劳烦公子费心。”
甄妙的口气生硬露出明显不悦,那人显然没想到她一个小妇人竟然有胆子顶撞他,气得坐直身体刚要发作被梁小姐出声打断:“任大哥,适可而止,论赏鉴你还差得远。”
梁小姐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直说道:“我今儿要见林娘子一面是想同你商量这汤能不能往醉春酒楼也送些?”
甄妙轻笑一声:“不瞒小姐,那天我头回寻的就是你家酒楼,管事的说我这是粗鄙之物不配在酒楼卖,倒是给我支了个招去茶肆小馆去卖,最后反而和方老板谈成了。”
林书安心疼不已,即便未亲眼见亲耳听也能想到那管事的话定然不好听,她一个柔弱女子被人那般奚落,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他很想拉她走人,待看到她眼底涌出来的兴味让他只能将话压下去。
梁小姐脸色蓦地沉下来,她敢保证自家不会店大欺客却没想到手底下的伙计是这么办事的,这比指着她的鼻子骂狗眼看人低还让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