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仍然是听不懂的,老师拿着三角尺在黑板上比比划划、声情并茂,虞应是如听天书般选择性屏蔽掉难懂的原理,视线里只看到他嘴唇上下翕动,迷迷糊糊中开始神游。窗外有上课时间借上厕所之名抽烟的同学,染着黄毛绿毛经过她的视线,眼观六路意气风发,贱笑着向他们班级里张望,然后响亮地吹个口哨,又风一般飘过。再看远一点还有不喜欢穿校服的情侣躲在角落你侬我侬,动情之处忘情接吻,他们都是叛逆而自我的人,她有些羡慕也有些鄙夷却终究看过就忘了。
她在远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什么都看想看,又好像什么都不爱看。时光就这样缓慢过着,一节课总是漫长难熬,虞应是几乎是看着秒针的走动来计算毕业的时间,好早早离开这枯燥的教室。她以为那压抑的气氛是她生命中最晦涩、最难咀嚼的苦难,如若可以逃离,她愿意用她最心爱的连衣裙和头上最漂亮的珠花做交换。
然而那个年纪的虞应是不会明白她所浪费的是生命中唯一一次可以凭实力与人争高低的机会,那些宁可学生对自己怨恨、谩骂也要将知识硬塞进他们衣兜里的人是一去不复返的良臣,而被她弃之如敝屣的知识,成了后来无边的惋惜和悔恨,成了多花十倍时间和精力去追赶也无法补全的一个缺口,那是她再也不能重回的如花流年。
突然,一个粉笔头砸中了虞应是的脑袋,她本能反应腾地站起来,看到数学老师咄咄逼视的目光:“虞应是,上黑板来解题!”栾同安是虞应是的远房姨夫,只这一丁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便让这位数学老师对她更加严厉了几分。
被关注是幸福的事,无论以何种方式,总好过被放弃。
“我……”她想说不会,又怕许知初看不起自己,索性站在那里,垂头丧气。
栾同安也懒得揭穿她叫她下不来台,干脆给她个自赎的机会,她答得上来他自然无话可说,若答不上来再做惩戒:“别磨蹭,不会就给我抄写一百遍明天早上交”。他命令道,毫无缓和的余地。
虞应是吐吐舌头,暗道“天亡我也”。她悻悻走上讲台,对着那满黑板的X、Y、Z,根号,幂,数列……头痛欲裂,只感觉那些工整的白色符号化作压顶的黑云重重向她脑袋压下来,已经压得她要站不稳了,提笔看了又看根本不知道此题应用的原理是什么,手指保持握着粉笔的僵硬姿势,尴尬地挂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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