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楼梯闷热潮湿,老旧的小区同一栋楼里都是住了多年的邻里,夏天也不关门,就隔着轻薄的帘子坐在门口,听到动静便探出头来往外瞄一眼。
陆梨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微抬起头和斜上方的张婶对视一眼,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但又开不了口问,只能拐弯抹角地试探。
这些邻里没有恶意,只是这栋小楼,没什么秘密。
陆梨点头:“嗯。”
其余的她一句都没说。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陆梨低头拿出钥匙。
金属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带出回响和张婶的声音一起撞入陆梨的耳中:“梨梨啊,你毕业了那些复习资料、笔记啊应该用不上了吧?要是方便你看能不能给你兮兮妹妹,她过完暑假就要去一中了,和你一个高中。这孩子啊...”
“妈,你和谁说话呢?”
小女孩的声音轻快活泼,似乎能冲淡夏日的暑气。
声音越来越近。
陆梨转动锁,快速地应了一声:“好,我去整理出来。”
“梨梨,一会儿过来吃西瓜啊!”
“好。”
关上门,陆梨贴在门板上久久没有动。
张婶好奇的眼神,无情地劈开她无处可躲的处境。
当陆梨抱着一叠资料打开门时,张婶已经不在门口了,破旧的蒲扇被放在椅子上。她没打算进去,想放下资料说一声就走。
门没关,老式的建筑隔音很差。
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陆梨耳中——
“妈,你说梨梨姐一个人住害不害怕啊?”
“你一天天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吃你的西瓜。”
“嘶,你打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什么,本来就是,住在死过人的屋子里多吓人,这死的还是她爸。诶,妈,你说明月阿姨平时那么温柔一个人,怎么就能杀了自己老公呢?妈,啊——你又打我!”
“回屋去!烦死了!放假了就知道惹我生气。”
陆梨敛眸,歇了打招呼的心思,蹲下身把资料放在门口,悄无声息地走了。
回到家里,陆梨眸平静地扫了一眼这不到八十平的住所,熟悉又陌生。
发黄的窗帘,破了边的沙发布套,缺了口的碗筷,运作的冰箱发出噪声。这噪声落在无声的室内,打开了陆梨脑内紧拧的发条。
这个地方,只有刀具是崭新的。她注视着厨房光洁的地面,瓷砖上隐约可见裂缝。
许久,陆梨收回视线,换了鞋进卧室去找资料。
她做事不喜欢拖延,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慢了就要挨打。
杀夫是件大事。
但也还好,有时候只是顺手。
一年前,陆梨的母亲宋明月就是这么回答警察的。
警察问她为什么杀她老公,预谋还是一时冲动。她平静地回答:没想过,那个瞬间看到他就那么做了。
这件事很快就上了社会新闻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