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普想,自己终于还是搞砸了。
他在机场推着她的行李箱时这样想,在上下课路上沐浴着初夏的日光时这样想,在图书馆里越过一排排书架时这样想,在看到翟欲晓朋友圈里八千胡同斑驳的墙面时也这样想。他这样一刻不停地想着,感觉血液在血管里一缕一缕蒸发了,自己只剩下干瘪的皮囊。
“林普,是不是没睡醒?回宿舍睡个回笼觉去?有件事儿跟你商量下。是这样,我小堂弟在大疆当经纪人,他上回向我要人我没舍得,但我现在改了主意,你去他那里吧,你颜值过硬,跟着两位师兄天天不洗脸也没耽误天天有人扒门看,大好的年华,是吧?”
林普和两位师兄的老大姓施,刚在美国合作的实验室过完五十五岁生日。施老大专业过硬,嘴人的功夫也过硬,且谁的面子也不给,曾经当着镜头怼上面派来的专家团代表“你到底懂不懂”。
包朦师兄轻咳提醒林普,弱弱插一句:“……也有小部分人扒门是看我的。”
施老大冷冷盯他一眼,眼神里是无尽的“你没有自知之明”的嘲讽。
林普面色一整索性直接站起来,他盯着屏幕里的公式和图形,倔强却无济于事地纠正施老大:“我洗脸了。”
袁宁师兄的肩膀一直在抖,脑袋快要钻到电脑屏幕里了。他是个笑点极低的,一个“大嘴鱼”的笑话就能支撑他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
施老大的行程满当当的,最近两个月要飞七个国家,眼下难得有一周的时间在大都,天天来实验室“照拂”他的三个亲传弟子,尤其是林普这个他特意点来的直博生。
施老大一一点拨和讽刺以后,雷厉风行地抄起保温杯离开了。师兄弟三人松了肩颈,都奔着墙角的饮水机去了——施老大不高兴的时候你起身去接个水都是态度不端的表现。
“你最近不在状态啊小林普?老大前不久还激励你干翻我俩当掌门,今天就想把你丢给他堂弟任人□□去了。”包朦师兄仰头咕咚咕咚喝掉半杯水,他停在林普面前,轻轻敲了敲他的电脑屏幕,“你是他收过的唯一的直博生,你要是达不到他的期待,他能一枪毙了你。”
袁宁师兄也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忙解决?”
林普抬眼望着两位一直非常关照他的师兄,轻描淡写地说:“我告白被拒了。”
包朦震惊得仿佛白日里见了鬼,半晌,他轻声说:“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这位拒绝领奖的彩票得主?”
林普不说话了。
袁宁轻轻推了把包朦,暗示他照顾一下小师弟情绪,包朦咽下还没开完的玩笑,露出慈祥的笑容:“……晚上一起吃火锅,我跟老袁准备酒肉蔬菜,你带张嘴来就行了。不用不好意思,告白被拒和惨被人踹都可以有这个特权,无他,单身狗欢迎你们归队。”
袁宁拍拍林普的肩膀,不由分说道:“来我宿舍,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