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彤被班里的刺儿头折磨得没什么脾气了,一年也急不了几回眼,偶尔嗑着瓜子跟翟欲晓讨论起电视剧情,两人甚至还能有点忘年朋友的意思。
翟欲晓仰头觑着柴彤的面色,见她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逐渐放下戒心。她抑制不住旺盛的表达欲,徐徐道来:“他虽然人不太帅,但是脾气很好,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老教学楼角落里一个燕子窝都恨不得让他说出花儿来。他的阅读量能排全年级前十,据说初中就熟读中国史和世界史,他写作文的时候特别能旁征博引,很多论据故事老师都得回头去阅览室翻资料查证……”
柴彤一直紧盯着翟欲晓的眼睛,翟欲晓的眼睛里只有崇拜和向往一个作文常年在四十分徘徊的人对班里“文学巨匠”的崇拜和向往。她听到这里竖起手掌做了个“行了”的手势。
翟欲晓略有不甘地咽下剩下的花式夸奖,她还没有来得及罗列王迩这些年获得的那些奖项,市级的、省级的、国家级的,全部奖金数额相加能抵她十年零花钱。
“你们俩在一起都做什么?”柴彤问。
翟欲晓没什么好遮掩的,说:“就是一起做卷子互相讲题,其他什么都没有。你要不信去问林普,林普天天跟我一起上下学,我做值日大扫除他都不肯自己先走。”
柴彤接过翟欲晓手里的空杯,表情十分复杂。翟欲晓小学没毕业就开始追星了,海报一茬一茬地往墙上糊,花痴且滥情。结果居然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卷子做完就睡吧,不要熬夜。”柴彤在门口说。她顿了顿,轻飘飘点了句,“不要做出格的事儿。”
“……哦。”翟欲晓愣愣望着柴彤的背影,迟缓地回。
叮铃铃最后一节上课铃响。地理老师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气压下进来。他用刀芒般的目光在教室里刮了一圈,突然转头刷刷刷开始画经纬线。画完线,再点几个坐标,教室里就静得落针可闻了。它是上周卷子上的一道题,也是考前一天恰巧讲过的一道题。但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都没得满分。
“距离高考只剩下七个月了,你们跟我开玩笑呢?!”地理老师愤怒地将粉笔往黑板上一砸,突然提高音量,“这道题扣分的,扣半分的也算,全都给我滚后黑板站着去!你们一生的基调都定在这七个月里,你们敢给我用这样的态度学习?!”
一个、两个、三个……全班三分之一的人站起来,互相觑着,垂着脑袋向后走。
“我用两个粉笔颜色给你们区别两个相似但不同的定义,给你们编了顺口溜以防你们记混!你们是金鱼吗七秒钟记忆?!我一腔热血真是喂了狗了!”
“校长的口头禅是什么?他走哪儿说哪儿的那句?少年强则中国强!你们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听得耳根子都要起茧子了?!中国就指望你们这样的货色吗?你们中有些人高二刚刚文理分班时交上来的梦想是做各个领域里的科学家,呵,我劝你们慎重,以免将我国的科研领域引向歧途。”
所有人都像三孙子似地低着头,包括这道题作对了的那些。因为人人的卷子里都有不应该存在的错误,是只要再细心一些就能得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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