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开始了。”周翰对弟弟说。
四十分钟后,伊洛瓦底江东岸炮火齐发,大批日军从113团前哨连阵地左侧杀过来,东岸一批日军借着炮火的掩护开始强行渡江。同时十几艘装上汽车马达的帆船从上游直冲下来,帆船上的日兵在113团阵地右侧扑上河岸。
顾经国和兄长在阵地的正中间,涉江而来的敌人尚未进入射程,他们还需忍受炮火的折磨。无数铁片摩擦发出乱哄哄的声音,那是炮弹在周遭炸裂,刺耳的刮擦声使他心上一阵阵发紧。经国想起幼时在南浔老宅,他喜欢去厨房捣乱,不知道是谁透露了他的软肋给厨子们,后来他一去,他们便用铁铲子刮铁锅,使他不战而退。他笑一下,他惊讶在这生死关口自己居然还能忆起从前。
身边,那个在火车上颠来颠去的苗族士兵向后仰倒在堑壕上,没来得起发出一声,炸弹的碎片飞进他的眉头,在两只眼睛正中,仿佛又开了一只眼。经国按了按头盔。
河岸上窜起火苗来,四下里蔓延,越烧越旺。烟雾缭绕的江面上,倭人的竹筏和帆船渐渐逼近。迫击炮落在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掀翻了一只竹排。再一炮,一只竹排从正中间炸开。炮弹雨一样地落到江上,在江面掀起巨浪和火海,经国看得不能再爽。机枪响起来,筏子和帆船上的日兵伏倒一片或纷纷落下水去。
终于有日军顶着弹雨进入他期盼的射程内,经国开始点射,洞穿他们的头,撕碎他们的身体,看着血喷涌出来、残肢在空中跌落,经国体验斩杀的快感。
尽管遭受了凶猛的火力打击,倭人仍一波接一波冲上河滩,他们好像是不在乎自己死活的野兽,呲着牙嘶吼着,永不退却。冒着烟的手lei被扔进战壕,从经国身上滚落,“周翰!”经国看呆了,周翰眼疾手快抢过来,捡起手lei扔出去,他回身扑倒经国,用身体覆盖住弟弟。手lei在近处爆炸,泥土落了他们一身。
“周翰!周翰!你没事吧?”
周翰飞快捡起落在地上的枪,一枪洞穿冲过来的日兵的头盔。“没事!好像我春节放炮!”他在弹雨中嘶喊。从前,在南浔老宅,做兄长的每年春节都要亲自放炮逗弟妹们玩。
来而不往非礼也!经国一眼瞥见一旁仰倒的苗族战士胸前挂着的德式M24手榴弹,他迅速拽出来,旋开盖子,扯动拉绳,扔出战壕。他只恨国军单兵的弹药配置太少,每人才两个手榴弹,他自己的早扔出去了。他把另一个倒伏的战友翻过来,又得了两枚。经国接二连三地扔出去五、六枚手榴弹,日兵的冲势为之一滞。他捡起枪蹲到周翰身边继续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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