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每隔半月都会回村一次,昨天回去本来想去蕙兰家坐会儿,谁知道居然听说蕙兰不见了。这么大个闺女,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岁,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主要是她爸吧,忽然不声不响跑出门,不知道跟谁鬼混去了,大半月不着家。
唯一成年的父亲不在,姐弟仨可不就是在家饿肚子了吗?大家都以为,杨父再怎么混,那也是个当爹的,只要有他在一天,孩子就不会饿死。
可事实是,蕙兰还真差一点饿死了。
二娃三娃嘴甜胆子大,敢去生产队粮仓偷吃的,一偷就偷了半个月,熬到杨父带着投机倒把赚到的钱和肉回来,迎来了真正的好日子。而蕙兰呢,她不敢偷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天天往山上刨土啃树皮,熬了一个多星期实在没吃的了跟着别人进城,刨垃圾,被人当盲流抓住,关了几天,一直等了半年多,才联系上杨家所在的生产队。
她人虽然是回去了,可村里却传出很多闲话,说她在外头这半年被人耍流氓了,不是姑娘身了,还有说她给人怀过孩子的……这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是侮辱。
杨父不仅不心疼她,不帮忙澄清,还觉着蕙兰给他丢了脸,跟着村里人羞辱她,打骂她,后来好容易有“不嫌弃”她名声的老男人上门说亲,正好又碰上二娃出事需要赔一大笔钱……他轻而易举的决定了杨蕙兰的一生。
“前几天有人看见她在山上啃树皮,我们上山也没找到,还有人说好像看见她出村了,可到底去了哪儿谁也说不清。”这年代也没监控摄像头,要找一个人只能通过别人的目击和口述。
林珍珍太难过了,蕙兰一定是进城翻垃圾桶了,根据最后一次目击的时间推断,她马上就要当盲流被抓了。
而从没出过门的她,除了知道自己名字和村子,她啥也说不清,而且一口土话,又不识字,别人根据她的口音找生产队也不容易。
珍珍当机立断,让杨立邦载她上县公安局。
可巧了,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季渊明出任务,“季副不在局里,你要能等就等会儿。”接待他们的是刘卫红。
珍珍虽然没跟她有过正面接触,但能感觉出来,她不喜欢她。得嘞,也不凑她冷屁股,“那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跟我同学去北山县一趟,估计两三天才能回来。”
***
北山县还是半年前的模样,灰扑扑的土路,瘦瘦的穿着解放装的年轻男女,骑着自行车,路旁不断倒退的绿色风景,珍珍无心观赏。
蕙兰会在哪里呢?
距离她的生产队最近的公社叫满屯,他们已经把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垃圾堆都找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