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姜安城的每一个解释都会给她一个具体的例子,每个例子都是一个兵法上的典故,花仔甚至忘了自己在听讲,直以为自己在听书。
等到这章《兵势篇》讲完,花仔才惊觉已经到了子时,时间快得跟飞似的。
“夫子好厉害!”花仔道,“原来你那么早的时候就懂兵法了,居然一开始就练左手剑!”
姜安城:“我练左手剑时,还未想到这点,一切只是歪打正着。”
花仔好奇:“那你怎么会练左手剑?难道你是左撇子?”
姜安城并不习惯向旁人述说自己的事,但花仔的眸子在灯下看起来就像两粒莹然剔透的黑水晶,他微微垂下了眼睛:“我练左手剑,是因为右手要写字。”
花仔:“那就不写了呗。”
姜安城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有一丝叹息般的笑意:“你不明白。”
花仔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你教我啊。你教我,我就明白了。”
姜安城的手震动一下,她的掌心温暖,像是只温软的小鸟张开柔弱的羽翼,落在他的手上。
五指慢慢团成拳,他一点一点将手从她掌心下抽了出来,搁在膝上。
好在多年修养,让他将声音克制得很好,平稳如常:“不明白,其实挺好。”
花仔还要再说,姜安城道:“这篇拿回去,明日再作一篇交我。”
跟着便拿起了一份公文。
这逐客的意思很明显了,花仔只得揣着自己的兵论回来。
桑伯近来十分殷勤周到,替她备好了热水,然后又开始絮絮叨叨:“主子夜夜睡得太晚了,花公子您有空就给劝劝吧。现在年轻,身子还扛得住。可等老了就知道了,身子受的罪呀,将来一样一样都要讨回来的……”
花仔原本一听他啰嗦就想走人,今天却没觉得烦,还问他:“哎,你知不知道你们主子为什么练左手剑?”
这是桑伯念叨了多日之后得来的第一次反馈,立即精神抖擞:“花公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主子刚开始练剑的时候,手颤得写不了字,他为了不耽误功课,所以才改成左手剑的。”
“他脑子没坏掉吧?”花仔忍不住道。
没有用惯的手就是练拿筷子都很困难,何况是练剑?
“唉,当年大公子还在,主子过得还算逍遥,整日跟荣王混在一起,读书认字也只是敷衍而已。”桑伯说着一声长叹,“可是后来,大公子不在了……”
姜越城,是姜家的长子嫡孙,风姿出众,天姿聪颖,博闻强记,文武双全,正直善良,重情重义。
哪怕是再挑剔的长辈,都没有办法从他身上挑出半点毛病。
可惜天妒英才,在多年前的一场西山冬猎里,姜越城不慎跌落马背,折断了颈项,立时毙命,年仅二十岁。
家主夫人骤失爱子,悲痛过度而亡。
那一年,姜安城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