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翰飞瞧着这幅熟悉的旧时图画,心中感慨万千,昔日围坐一室分食美食的一家人四分五裂,如今只余了他和妹妹两人。
慈姑却没有他那么多感慨,给哥哥用勺挖一块鲊臛:“哥哥,且尝尝。”
黄翰飞吃进嘴里,这鲊臛原来是鹿肉制成,这野生鹿肉饱满紧致,制成鲊臛后咸香适口,更高明的是慈姑居然在里头还放上了藿香碎末,肥美的鹿肉里头登时多了一丝酸爽,开胃不已。
而醢酱更绝,用了新鲜的鹌鹑肉,上头铺满了红色的茱萸粒,还撒着一些微绿的芫荽末,正好充作山的阴影与青苔,这搭配雅致又新颖,叫人几乎舍不得吃。而至于下定决心吃上一口,便觉鲜嫩中带着一点点卤香,格外鲜香。
吃腻了也不怕,里头还有脆生生的紫萝卜秧子,清洌洌的莼菜、清爽的嫩笋,各色颜色搭配精致,这道菜可以一边吃一边赏景,瞧着也颇有意趣。
黄翰飞几乎是很快便吃完了这道菜,他在狱中这许多年都受尽折磨,未曾吃过什么美食,路上虽然没有被亏待,可也是过路普通饭食罢了,如今骤然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当真是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他少不得要赞叹一句:“妹妹这手艺可真不错。”
慈姑笑眯眯瞧着哥哥:“在眉州时候遇到一位好心的师傅教导我的。”
她见黄翰飞眉宇之间始终有一丝郁郁,便劝解他:“可见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不须太过自怨自艾。”
黄翰飞苦笑,这才将缘由说明:“我哪里是为着这个,只是……”他住了口,瞥濮九鸾一眼。
濮九鸾会意,便与慈姑说:“你们兄妹团聚,我便也不多待,先告辞了,明儿再来寻你。”便告别出去。
黄翰飞思来想去,还是下定决心与妹妹说明:“当年朝堂争斗,爹不过站错队,便使得我们阖家支离破碎,倘若不是我命硬,不是奶娘心善,只怕我们家早已家破人亡,这样的朝堂,当真值得再次踏足吗?”
慈姑一愣,她一门心思想叫哥哥继承父亲的衣钵,却不知当初的争斗给哥哥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黄翰飞长叹一口气:“其实皇位换哪位皇子做,都不过是他们赵姓人自己来回争斗,与我们何干?又与百姓何干?这上下许多朝来回不过是沐猴而冠,一群猴儿精明些自私些,为着钱权名利争斗,将百姓生命视作草芥,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瞧着却是皇族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他思及这些年的见闻,心里越发厌憎这些当权者,索性将自己的排斥一五一十说给妹妹。又有些担心妹妹会无法接受。
谁知慈姑也跟着点点头:“既然哥哥无意于卷入朝堂,以后做个隐士,也是极好的。”她能与家人团聚心里已经是倍感欣慰,叫哥哥继承爹爹衣钵也不过是理所当然从世俗眼光自然如此,可仔细想来便是爹娘也当希望哥哥以后活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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