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松与岚娘写完白字过来,大松读了些书,便文绉绉道:“此物学名唤做角黍,是蕤宾节佳品。”
岚娘不服气:“哼! 端阳节就端阳节,说什么蕤宾节,还有,端阳节就当吃水团,吃什么角黍粽子?”
一个说应该吃粽子,一个说应该吃水团,互不相让,眼看就要吵起来。
马夫人出来打圆场:“如今汴京城里南人渐多,粽子也时兴起来,不过我们北人过节都时兴吃水团哩。”
她便教慈姑包水团,细细的高粱秫粉,包一粒糖,一滚便成圆溜溜模样,还在皮里加了五色佐料:加了红菜汁水出来的是大红色;用紫饭草熬煮的水和面,是浅紫色;加了密蒙花同煮,便是明黄色;加了菠菜汁的绿色,最后加上秫粉本身的白色,便做成了五色水团。而后以甘蔗水熬煮,团团在水面上漂浮,
岚娘高兴得围着锅打转,大松斜瞥她一眼,哼一句:“我才不吃那水团哩。”
岚娘一别脑袋也不认输:“谁稀罕吃你那角黍!”
慈姑无奈摇摇头,自己吃一粒粽子。
剥开粽子,便见深绿粽叶总包裹着晶莹如雪的糯米,吃一口粽子,糯米又软又香,略有些粘牙,口感细腻,在唇齿间温润一片、姜桂的香气浓郁,时不时咬到软糯的松栗、胡桃,还透着粽叶的植物清香,清甘满口,再蘸点旁边放着的红糖浆,浓稠的红糖包裹着玉白的粽体,越发叫人垂涎三尺,吃一口甜津津,绵密密,舒坦得眼睛都要眯起来。
再尝尝水团,雪白、浅紫、大红、金黄、嫩绿的小小团子蚕豆大小,在汤里浮浮沉沉,憨态可掬,上面还撒一层金黄色的干桂花,更加芳香扑鼻。
吃一口,汤体甘甜,混着着许多小圆子蹦蹦跳跳进入嘴中,咬一口,秫粉软糯的外皮破裂,里头包裹着的馅料糊踏踏流入嘴中,能品出红豆沙的润滑,还夹杂着红糖浆的甜蜜,慈姑特意并未将豆沙煮得过烂,还保留了些红豆的颗粒感,吃起来弹,甜,香。
岚娘与大松一开始还硬气,可到底忍不住破了规矩,一个吃起了粽子,一个吃起了水团,却都齐齐备过脸去,都装没看见对方。惹得马夫人直抿嘴笑。
热热闹闹吃完糕饼点心,慈姑却不停歇往外头去,她约了中人一起去租甜水巷里的店铺。
甜杏巷里不过零零星星几家店铺,地方偏僻作甚都不成,房主便也好说话,便宜租给了慈姑两间与康娘子脚店挨着的店铺。赁金为十两银子每季。
店铺俱是两层,背后带个院子,慈姑便与店主说好了能打通改造,店主见一连租出去三间,心里欢喜,便宜折让了许多店里原有的旧家具给慈姑。
他们签完契书,从店铺里出来,慈姑一抬头,却见杏子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濮九鸾一身青布直裰,外罩同色纱袍,一袭乌发用一枝白玉簪住,端的是剑眉星目,灿若晨星。
慈姑抿嘴一笑,她与中人、店主打过招呼要先走,自己便迎了过来:“濮公子,在此处作甚?”
濮九鸾是特意来找她的,他那日听慈姑所言,顿觉有些无地自容,面对她倒有些惭愧似的,是以自个儿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