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青年低声解释。
“什么不一样?”裴叶笑着问他。
“我想见你而见到的你,那是假的。”青年烟灰色的眸子亮了亮,语调掺杂着无法忽视的喜悦,仿佛字字句句都夹杂着蜜糖,落入耳中便能使人口齿生津,“但你不是,所以你是真的。”
器灵天工说他是疯了,但疯了不意味着傻了。
真真假假他还是能清楚区分的。这个世界不会有他相见的人,所以当她真正出现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人是真的回来了。只是出现得实在突然,让他手足无措,生怕是自己的心魔作祟。
裴叶也想到这层。
“为什么不担心是心魔呢?”
“因为不一样。”青年再三确认,确信裴叶没有离开或者消失的意思,胆子才大了些,手指一根一根顺着她的袖摆,慢慢挪到她手臂,轻声而坚定,“心魔永远模拟不出你的万分之一。”
即便在外人眼中近乎一人,但在他眼中永远破绽百出。
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闭上眼睛,别这么看我。”
裴叶挪开些许,抬手轻覆在他眼前,挡住他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青年浑身一僵,似在这一瞬,化身一尊动弹不得的石像,泛酸喉舌有痉挛错觉,他声音艰涩:“你、你要走了?”
为什么不让他看?
另一只垂落身侧的手缓缓攥起,克制亟待爆发的恐惧。
裴叶恰到好处地安抚:“不是,我不走,我只是想减轻一些负罪感,是我不好……”
一向揣着本缺字少词的人生字典走天下的裴叶,头一次品味到“后悔”二字的苦涩。
倘若决定后果由她一力承担,不牵连旁人,莫说失忆被修罗场包围,即便是在经历一次魂飞魄散她都不眨眼。偏偏为她决定买单的人多了一个。她便后悔了,后悔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青年越是这么看着她,负罪感越能压得她喘不过气。
本不该如此的。
青年眨了眨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刮着她的手心,微痒透过掌心直窜心脏。
“不。”他抬手覆住裴叶的手,安抚般轻轻拍打,“你是最好的。”
裴叶莫名好气又好笑。
“你是傻的吗?”
这么多个世界下来,她已经默认不管她怎么折腾,眼前这人一直都在——不是在游戏小屋安静地过着小日子,便是在新的世界,笑吟吟与她重逢——只待清算完前尘旧事,届时他们什么地方去不得?为了自由的未来,当下受点拘束也是值得的。进入梦境前,她都认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