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认命地扯小板凳坐到茶几边上,和沈轻斜对着面低头吃饭。
沈轻把包子往他妈那边推了推,茴香鸡蛋,他妈爱吃的。
“你耳朵上,”沈静吃了口菜,抬头瞥他一眼:“打这么多洞干什么?”
“好看。”沈轻喝着稀饭。
“你就作吧,我看你早晚要在这上面栽跟头,”沈静说:“你最好趁你爸还没注意到,赶紧找东西遮住,他不喜欢。”
“我不会让他注意。”沈轻挑了筷子蛋饺拌在碗里,伸手摸向从身后沙发靠枕后面,拿出一个红色磨砂纸质的小盒子,从桌上推过去递给他妈。
“什么东西?”沈静瞧他一眼,然后接过来打开。
“新年礼物。”沈轻说。
下午出去乱逛,镇上新开了家店,搞婚纱摄影的。
他在婚纱店的橱窗前站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婚纱店旁边的高奢店买的。
包装的红盒子很漂亮,中间系着装饰的扣子,打开后,底下铺了好几层的鸭绒,正中间躺着一条桑蚕真丝的双面印花方巾。
中性咖啡色,花纹繁复显知性美,触感透软丝滑,流水似的。
“多少钱?”沈静盯着沈轻,张口就问。
“二十块。”沈轻张口就来。
“撒谎!”沈静瞪他:“光看这盒子就知……”
“这盒子花十块钱另买的,”沈轻抬头看她一眼:“你难道就不能装作它们是一块儿么?”
沈静:“……”
沈轻盯着她,冷清的视线,掠过女人头上干燥发白的银丝,瞧着她深深凹陷进去眼窝,看着她细纹褶皱里难掩的疲惫沧桑,他注视她的目光,力道又发狠了些。
怕被嫌二手货退货,结婚不敢去奢望一场婚礼,怕辜负男人给走关系找到的工作,上班生病不敢去请哪怕一天的假,怕被当成和原配一样乱花钱不知足的女人,手握财政大权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省吃俭用唯唯诺诺,任何事只等着男人发话。
他哥回家她自动避嫌,成天把自己关屋里当空气人,一个玉像吊坠,就能让她完全失忆自己多年的操劳辛苦,感动到不知所措,几盘剩菜,一帕方巾,就能让她斤斤计较到要和他翻脸。
这就是他妈,沈静,一个满心感恩报恩,努力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一低再低,低到就像一个匍匐在地尽心侍候当家主人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