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清大概并不清楚这一点,眉头皱起,像在思索和回忆。陶立阳觑了一眼他的神色,轻轻捏了捏他的指节。
苏良看着茶盏上缓缓升起的白雾,目光不知落在哪里:“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试图阻止他。但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我是他的医生、朋友、爱他的人,但我不是他的爱人,我不能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不被允许的。我于是看着他结婚,然后又有了你。”
“所以他是可以和女人过下去的,你为什么不肯早一点走呢?”许云清嘲讽地笑了一声。
“是啊,我早一点走就好了。”苏良沉默了片刻,声音如同死水一般,“我在棋明身边待了十年,其实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说,……那个时候,同性恋是犯法的……我懦弱至极,不敢开口,只有一次,对他袒露过我的心意,就是你七岁的时候。” ”那一年,我父母替我弄到了一个去美国进修的机会,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几次三番想要把我调离这里,是我一意孤行。可是当时,他们快要退休了,人走茶凉,我这次再不去,以后就没这么容易了。”
苏良瘦削凹陷的面颊微微颤动着:“我不知道你爸爸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他来劝我走。我当时非常愤怒,一气之下,我告诉他我爱他,我是为了他才留在这里的。所有的人都可以劝我,唯独他不可以。但他只是摇头,说这是没可能的事情,我应该去美国。”
“我们因为这件事情争论了很多次,谁都没有办法说服谁。那是我们认识十年,头一次争吵。但我竟然觉得有一点喜悦,毕竟我终于说出口了……只是我失态了,我不应该借气撒疯接近他,拥抱他,更没有想到,会被你妈妈看见……”
苏良抬手压了下眼角,灯光太暗,陶立阳也无从分辨老人的泪究竟是不是浑浊的:“小凝,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爸爸由始至终没有在一起过。我们最亲密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了。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我的贪心而起,但你爸爸,他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母子的事情。”
许云清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抓过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看着苏良:“如果是这样,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可是你母亲不信。那样的情况下,所有人的情绪都很失控,根本找不到详细解释的机会。而且有一部分,她没说错,我是个同性恋,也的确是想要毁掉你们的家庭。”苏良神色复杂,“后来你父母离开医院,我也很慌,想等第二天你母亲冷静一点,再上门去解释。但是事情闹得太大,传到了我家人耳朵里,当天他们就赶来把我带走了。我在家里被关了两天,接着就被送到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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