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清那头安静了片刻,竟然也不问他打电话是要做什么,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讲:“今晚月色好吗?”
“好。”陶立阳偏过头往外望了一眼,依稀看见斑驳的树影,便漫不经心道:“只是我窗户外面有藤蔓看不清楚。”
“你住在浅水湾饭店么?①”许云清笑着说,隔着听筒有些含糊,像化开的第一捧雪。
陶立阳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他刚刚实则不过顺口一说,许云清这样一提,倒记起了:“也还没睡吗?”
“大概想到明天不用早起,就睡不着了。”声音里仍带着三分笑意,陶立阳能想象出他笑的样子,眼角总是微微地往上翘。
“云清。”
“嗯?”许云清的呼吸声传过来,像一支羽毛在他心上轻轻地挠。
“到阳台上去吧。”陶立阳听见自己说,“我想看一看月亮。”
今天是十六,陶立阳站到阳台上才意识到这一点。
十五的月亮,十六也应该圆了。
深秋凌冽的空气里夹着若有若无的树木清香,是松树或者旁的什么,也许还带着水汽,他分辨不清。天色并不是完全漆黑,有一点幽深的蓝,一轮圆月远远地挂着,周围有很浅的一圈月晕,在没有星星的天幕上美得冰冷而突兀。
隔壁的阳台门打开了,许云清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玻璃杯从里面走出来,隔着乳白色的栏杆伸手递给他一杯,也抬头去看天幕,“是很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我怎么感觉这像是念大学时候才会干的事。”
“咱们大学的时候有一起看过月亮吗?”他们就这样站在各自的阳台上,隔着小半米的距离闲聊。
“好像有,不记得了。”许云清想了一想说,栏杆不算高,他手肘撑在上面,背上的肩胛骨突出来,像一只蝴蝶。陶立阳也记不清从前有没有过,只觉得现在很好。掌心的杯子带着热度,在秋夜里显得格外暖,他低头闻了一下,很清淡的香气。
“是洋甘菊和菩提叶。”许云清解释,“助眠的,我感觉比热牛奶管用,你不是睡不着吗?”
陶立阳喝了一口:“你不也没睡着。”
“但没有你这么好的兴致大半夜地读张爱玲。”许云清玩笑道,眼角翘起的弧度和陶立阳想象中一样,“还真是回到大学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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