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瑾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
人生在世, 被道德和法律限制,难免要隐忍克制,所以对那种手握权势, 可以胡作非为的坏蛋, 痛骂的同时也常常带着一丝崇拜和向往, 总会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将道德与法律踩在脚下, 能无所顾忌的大杀四方。
这是藏在光明背后,人性的阴暗面。
但绝对不会有人愿意自己身边存在这样的坏蛋,给自己造成威胁。
于瑾正是清楚这一点, 才学会了伪善。
她当然很想把于鹏鲲和常绣芳送进监狱,让那两个人牢底坐穿, 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
可她若是对养育自己十七年的“父母”这般绝情, 将来也会对楼下的“亲人”们同样绝情。
谭老爷子稳稳坐在一家之主的位子上,坐的太久, □□逸, 以至于养出了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他不需要残酷的争夺, 不需要像养蛊一样让小辈们相互厮杀,他是独断的,是自负的, 他认为手腕不足可以教导, 品性恶劣却会毁了整个谭家。
他想选出一个能接替自己职责的继承人,而这份职责,是要让家族变得更强盛。
于瑾此刻终于明白, 他这一个月是在考量自己对谭米雪的态度, 连区区一个谭米雪都容不下的人,又如何能容得下谭家这一众要争要抢的。
“原则和底线, 说的不错,像是我谭家的孩子。”老爷子轻笑着端起茶杯,毫不遮掩自己的满意。
于瑾稍稍松了口气,深知自己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老爷子喝完茶,又问道,“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改口?有不满意他们的地方?”
其实对陈安娜和谭震,于瑾真没有不满意,纯粹是无法开口叫一声爸妈,不过老爷子这么问了,她倒是可以顺水推舟,“……他们心里生气,想报复我养父母,我可以理解,只是,我班主任一家毫无怨言的照顾我一年,他们连登门感谢都不情愿,让我觉得,有点冷情。”
老爷子对陈安娜有偏见,素来看不惯陈安娜的处世之道,连带着也看不惯谭震,听她这么说,竟也很是赞同,“总用那些小恩小惠笼络人,还美滋滋的以为占了便宜,不管什么事都拿钱打发,以为这样人家就该感恩戴德了,哼。”
果然,盐没有白吃的,路没有白走的,老爷子这番话称得上精准吐槽。
于瑾当即故作为难道,“爷爷,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
“你是想说伊红梅的病。”
“对……伊老师现在真的很需要肾/源,她的身体撑不太久了。”
老爷子放下茶杯,笑了笑,“还没吃午饭吧。”
于瑾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便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是稍显失落的点点头,“嗯。”
“那走吧,先去吃饭。”
谭家的规矩不算大,却不能缺了礼数,就是入席吃饭也讲究个长幼次序,在今天来的这些人当中,于瑾和谭米雪是最小的,她们俩自觉坐在与老爷子相隔最远的位置,两侧是堂兄堂姐,那一众妯娌,那一众兄弟,偌大的一张圆桌,围坐了将近二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