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尚且如此,寝殿中,许黎更似一脸难以置信般看向涟昀,而后又看向天家。
病榻上,平帝已经憔悴如厮,许黎很难将他同方才涟昀口中的话联系到一起,许黎不信,也不肯相信,“殿下可是糊涂了!当日有内侍官亲口告诉我,见到殿下同先太子一处,都在水中,我说服了内侍官同我一道到殿中对峙,后来这个个内侍官就忽然暴毙,再没有旁人能证明我听到的事情!但是你我心知肚明你,是你,是你杀了先太子,即便所有人都替你开拓,但我不会信!这个公道,我在一日,就会替先太子讨回一日,即便没人再想替他讨回这个公道,我还在!”
许黎咬紧牙关,眼中悲愤得通红。
涟昀轻哂,原本头疾就作祟,如今听到许黎这番话,更似急火攻心一般,“许黎,你好好用脑子想想!你说的内侍官答应同你一道到殿中对峙,你是告诉了我,还是告诉了我父皇?内侍官忽然暴毙,是我想让他暴毙,还是我父皇想让他暴毙!”
涟昀的话突如其来,却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许黎心中掀起道道涟漪。
当日,他确实只告诉过天家。
也告诉过天家,内侍官的名字。
但怎么会?
许黎心中头一次升起怀疑,他从未有过的怀疑,也不应该有的怀疑!
不可能!先太子是天家的亲生儿子,先太子死的时候,天家悲痛欲绝,几日几夜没有合过眼,也一直在打捞出先太子的地方抱着先太子坐了整整一日。
怎么可能!
许黎颤颤看向天家,方才他一直以为的,似是因为这一段时间的软禁,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但眼下,又忽得蒙上了另一层猜测。
涟昀冷笑道,“是,没错!内侍官是见到我和先太子一起,都在水里,但是许黎,那是因为我父皇找人推他下去的!我是恨我先太子,恨他母亲杀了我母亲,但我还是救了他,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是后来怎么样呢!他还死了!因为想他死的人,是他父皇!因为他父皇不需要一个带有何家血脉的孩子!在亲生儿子和他的江山社稷威胁之间,他选择了死自己的儿子。”
许黎如遭雷击!
涟昀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卓远喉间重重咽了咽,指尖也微微攥紧。
在寝殿外,没有迈进最后一步。
更不敢想眼下许黎的表情。
自始至终,天家都没有应声,许黎脚下踉跄,仿佛心中信念被戳碎。
平帝整个人形容枯槁。
涟昀的一番话,似是也将他带回了早前无尽黑暗的几日,仿佛还能想起太子打捞起来时,他抱着他坐在湖边一整日的场景。
他不寒而栗,指尖死死掐如掌心间,整个人如同掉落深渊谷底一般,咬紧牙,声嘶力竭道,“朕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何家把持了半壁江山,朕不这么做!你们的性命能留得下?!”
“君要臣死!”
“他死得其所!”
平帝的怒喝声中,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黎踉跄后退,眼底猩红,似多少年来一直坚持的信仰在心中化为齑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