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着丧气话,他的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几分,像从夜雾中透出了一团光来。
庾妃头天晚上还被皇帝下令软禁,一夜过去,突然就封了后。
夏侯澹在早朝时毫无预兆地下了这道旨,满朝文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真有一个厥过去的,是庾晚音她爹。
夏侯澹一脸大义凛然:“母后病情危重,朕心如刀割,恨不得剜肉入药。忆及这些年中宫空悬,常使母后忧思不解。而今之计,唯有立后,使乾坤定位,滋养生息,或可助母后转危为安。”
一言以蔽之:冲喜。
“当然,”他又补充道,“眼下朕寝食难安,庾妃更是衣不解带,在母后榻前日夜侍疾。所以这封后大典,礼部可延后准备。”
庾少卿被抬出大殿的同时,这则爆炸新闻火速传遍了后宫。
庾晚音刚一出门就被淹没了。
来人的阵势更胜从前,溜须的拍马的、告饶的求情的,人人都有话说。
庾晚音默念了几遍平心静气:“嗯嗯,蔷薇露不错,但不要送了,心领了……妹妹小嘴真甜,你也好看……没有册封大典,太后病体未愈,不宜操办……”
“太后一向最疼姐姐了,听说这好消息,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嫔妃们眉眼弯弯,笑得跟真的似的。
庾晚音:“。”
“哦对了,姐姐上次说的那什么乒乓球,我们几个试着学了些皮毛呢。”一个小美女变戏法似的亮出两块木拍子,又掏出一只花花绿绿的空心绣球,觑着庾晚音的脸色,“姐姐喜欢吗?”
说着在她面前娴熟地颠了七八下球。
庾晚音:“???”
这就是楚王好细腰的滋味吗?
庾晚音缓缓露出平和的微笑:“好,好,很有精神。”
在这个世界混到现在,庾晚音的演技大有进步,此刻淡定自若地调用着宫斗文台词库里的句子,心头居然毫无违和感。
“皇后”之名像一身新衣,她穿了也就穿了,谈不上痛快,却也不至于惶恐。
也许她很快也会像夏侯澹一样,与这身壳子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何时在演……
庾晚音猛地一晃脑袋,把挽着她的小美女吓了一跳。
她吸了口气:“来吧,陪我打两局。”
林玄英坐在马上瞥了一眼日头,抬起一只手:“停。”
跟在他后头的黑衣人训练有素,纷纷勒马,庞大的队伍骤然急停,除去草木簌簌,竟未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林玄英手搭凉棚朝前望去,四下林木渐疏,山势低平下去,再往前就要进入村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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