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这么说,他没说话,静静听着。
明黎坐在树坛边,淡淡出声:“我虽然不是江川人,但是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
日子得过且过地过了这么多年,但总没有一点归属感,但要说常市,好像也没有归属感。小时候盼着快点长大,早点毕业赚钱自己买房子,但好像又并不是如想象般那么轻易就能实现,后来就很少想这些。
明秀雅明里暗里要她毕业后去浙市和他们住一起,明黎自己却没这个想法。
两端都是压抑的环境,她想自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独自生活。
这些话她没对着霍昭说,只状若随意般提起感慨了句:“江川太拥挤啦。”
霍昭敏锐地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变化,但也没多问,像是无心地问道:“那你以后想去哪里?”
明黎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还不知道,等考上大学再说吧。”
“南来雁,啊呀,雁儿,你与我把书传,再于我多多拜上家长父老,道昭君再不能返家园。”【青冢记·昭君出塞·山坡羊·王芝泉】
播音机不知何时断了广播,被老人摇了下天线,熟悉的昆曲调就传了出来,老人摇着把小蒲扇躺在贵妃椅上咿呀咿呀跟着唱出了声。
“噗,还挺应景。”明黎仔细听了下,笑出了声,给他解释:“这是唱的昭君出塞那一幕。”
这儿听戏的人多,她自小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些。
“你喜欢这些?”霍昭若有所思,又带了点不敢置信,似乎没想到少女对这些感兴趣。
明黎没正面回答他,反而道:“镇上有时候有人去世了,下葬之前是要请人唱一出戏的。”
街坊邻居间,就算是没什么亲戚血缘关系,这个时候也要到场送一份人情钱,主家就会记在人情薄上,谁家随了多少钱,记得清清楚楚,等到对方家里无论红白事,都要还礼回去。
金额不定数,看关系给,反正你给多少,我下次也给差不多的数回去。那时除了过年过节,能吃上最丰盛的日子就是谁家有红白事,她虽然和镇上的人没什么关系,但因着黎蓉这层关系,倒是蹭了不少酒席。
“镇上有些人就是专门做这个的,有点类似于——”明黎顿了顿,绞尽脑汁想不出个词,“像现在大城市那种,不是有主持人嘛,催哭?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吧。”
霍昭微不可察笑了笑,没做反驳。
明黎继续道:“不管家庭条件如何,这个步骤不能少,戏班子唱什么戏也是有讲究的,这个时候得唱秦腔,而不是昆曲。”
少女讲这些时信手拈来,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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