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真的没有办法让一个刚摘过肾又并发炎症的人爬回京都去。
而那时候的顾珩北听着纪寒川嘶哑疲惫的声音,只以为他在敷衍自己,只以为他是倦怠了……
纪寒川眼前模糊一片,他张开嘴咬住自己的手背,心口撕拧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甚至觉得这才是顾珩北对他最大的惩罚。
顾珩北的温柔宽容才是最锋利的一把刀,纪寒川的愧疚和遗憾是缠绕着刀刃的毒,它们深深切割进他的肺腑里,绞杀得他生死不能。
“最重要的是啊,”顾珩北缓缓地闭上眼,灼热湿意在眼眶里慢慢渗透,他复又睁开,眨去那满眶的水意,轻声笑起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好,你真的很好,好到……后来分开,我是千般万般的不甘心啊。”
岂止是不甘心,那是咬牙切齿,恨入骨髓。
分开之后顾珩北没有办法喜欢上别人,那是因为他经历过最好的。
在和钟烬长谈的最后,钟烬还是不解:“为什么你非得他不可?”
顾珩北想了很久,然后给出一个很长的回答。
“如果有一个人,为你生生扭转性取向。”
“如果有一个人,为你连创伤性性障碍都能不药自愈。”
“如果有一个人,每天都会为你准备一支蓝黑水笔十二年没间断。”
“如果有一个人,把你的手看得比他的命更重要。”
“如果有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打了四个小时冰,把他自己冻成了一座冰雕,只为了让你洗个热水澡。”
“如果有一个人,整整七年如一日关心你吃喝拉撒睡……”
顾珩北反问,“以上这些但凡有人能做到一样,你会感动吗?”
钟烬一直淡然冷肃的脸终于因震惊而愀然开裂。
顾珩北望向窗外终于破空而出的朝阳,对钟烬笑道:
“纪寒川,他全做到了。钟哥,这么一个男人,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让他死?”
我又怎么能,不非他不可?
……
“纪寒川?”
“嗯……”这一声“嗯”里全是哭腔。
“我明年就三十岁了,年轻的日子剩不了多少了,方婷有一句话说得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比不在一起更好,那就够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顾珩北仰起头,后脑贴住门板,发出轻微的一声“咚”,他问,“四年前的事,还会再发生么?”
纪寒川松开手背,腥咸的血液在口齿间疯狂蔓延,血沫咽进喉管里像高浓度的硫酸滑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