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这么解释,我想表达的是……”
他忽然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脑子里空茫一片,顾珩北咬了下舌尖,在清晰的刺痛里才能继续开口: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让徐进和李楚过来。”
纪寒川倏然放下覆盖在脸上的双手,清亮的眼睛里漫溢出涌动的水光,他的嘴唇翕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顾珩北心头霎软:“讨厌我了么。”
纪寒川摇头,轻微的摆动让他眼角凝聚的水珠就那么流了下来,他慌张地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
顾珩北声音更柔:“那你想一个人待会么。”
纪寒川慢慢点了点头。
顾珩北抬手给他掖了掖被角,走出了病房。
纪寒川的眼睛始终在他背后凝视着,直到顾珩北的身影沒在门后的一瞬间,纪寒川猛地拔掉点滴针头,冲进卫生间里呕吐了起来。
那些随着他的意识清醒一并复苏又被他强行按捺下去的巨大阴影终于挣脱出桎梏呼啸而出,犹如恐怖的怪兽冲他张开血盆大口。
暗室里刺目的工具,丑陋的骨肉,淫靡的气息,邪狞的笑声,灌进他口里的药液,凌厉的拳脚……黑暗,绝望和痛感铺天盖地,像是无边无际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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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北和纪寒川的主治医生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顾珩北翻看着一张张的检查单,听医生跟他说道:“……外伤问题不大,病人年轻,身体底子好,最多养一两个星期就没事了,不过珩北,你要注意一下他的精神状态,普通人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很可能会出现某种程度的PTSD,你给他挂个心理科,也做个检查……”
顾珩北瞳孔重重一缩。
医生说完便先离开,顾珩北坐在那里,想到纪寒川醒来之后惊恐惶惧的样子,紧紧地拧住了眉心。
这一夜顾珩北都没合眼,情绪海潮般跌宕,大脑已经有些转不动,太阳穴里有一根神经被狠狠地扯动,一直牵拉到眼球,无论他怎么按压,眼睛都抽痛得滚烫。
这也是顾珩北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混乱最难熬的一夜。
母亲去世的那晚他也这样悲痛伤心,但那时候他只需要伤心,其他所有的事都有父亲和哥哥去处理,今天的他却要独自负担起属于他的责任。
纪寒川就是他的责任,可惜他做得……太不好。
走廊上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顾珩北以为是徐进和李楚来了,转头却看到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男子正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纪大哥,”跟在男子后面的人是徐进,“你别急,我打个电话问下寒川在哪个病房……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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