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从周溪亭的车后座上跳下来,拍了拍周溪亭的后背,“当然可以啊,溪亭你先去忙吧,晚上早点回家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周溪亭没有看秦安,只是点了点头。
盛夏时节的傍晚比任何时刻都要惬意,零件老旧的自行车在淮海中路上哐当哐当地行驶着,小也坐在车后座上用手环着周溪亭的腰。
周溪亭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有着宽厚结实的后背,小也将脸贴在上面,静静地闭上了眼。
晚风吹拂着小也年轻的面颊,这个沉默多日的少年,脸上终于浮出了浅浅的微笑。
淮海中路上行人很多,偶尔有人朝他们投上一两眼,但很快就会移开视线,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平平常常的父子,英俊儒雅的父亲骑着单车接放学的儿子回家。
到了渔阳里,周溪亭将自行车停在弄堂口,跟随着小也往弄堂深处走,弄堂里人不多,这个时间点孩子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大人在菜场或者后堂,还要再过一会儿,再过 20 分钟这样,这条小弄堂就会迎来自己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一路沉默,走到小也家的门口,小也突然转过身看着周溪亭,他说:“周溪亭,你有老婆啊?”
“你有老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妈?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不觉得恶心吗?”
周溪亭的脸色刹时惨白一片,高大的身躯佝偻着,仿佛被重物压垮了一样,他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嗫嚅的声音,小也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小也也从不知道,自己爱上的竟是这样一个懦弱的男人。
他以为周溪亭像山,像海,像茂盛的森林,生长着一切他憧憬向往的事物,但事实上周溪亭只是一块贫瘠的土地。
大概过了五分钟,周溪亭才抬起头看着他,“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在遇见你之前我曾经有过一个恋人,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毕业,被分配到一所学校里当老师,他是我的同事,我们两感情很好,但也只敢偷偷摸摸地在一起,可是我们的事还是被人发现了,捅到了校长那里去,最后闹得人尽皆知,他家里条件不好,很依赖那份工作,我就把责任都揽了下来,自己从学校里辞职。”
周溪亭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靠在青石板砖上,“后来我才来到上海,我重新找了一份老师的工作,但干了没两年,之前学校的事情就又被人捅了出来,我又被学校解雇了,再后来我就不再去学校工作了,四处跑着给别人当家庭教师,第二年我就跟秦安结了婚。”
周溪亭转过头冲小也笑了笑,一副惨然的模样,“别人介绍认识的,见第二面就结婚了。”
小也跟随着周溪亭一起靠在石板墙上,说:“既然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妈?我妈知道吗?知道你结了婚还有老婆吗?”
“不知道,你妈不知道,” 周溪亭摇头,“我在你妈之前跟很多女人在一起过,我觉得空虚,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我需要不同的人来充实我的生活,否则我可能下一秒就会死去。”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 小也笑了笑,又重复说:“你怎么不去死周溪亭,你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同情你了么?我只会觉得你懦弱。”
“你知道十几年前如果被贴上喜欢男人的标签,你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吗?简直猪狗不如,所以我只能忍着,装着,装得跟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模一样,我不爱秦安,我也不爱你妈妈,但是我爱你,小也,是你让我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