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悲痛,诸般滋味复杂难言,卓枝骤然紧紧闭合双目,似乎这样可以阻止夺目而出的眼泪。她的心脏晃晃悠悠坠落无垠深渊,既没有底,也没有时间,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几乎也要将她一把拽入虚无之中,诸天神佛,此情此景她该如何告诉他近在咫尺的真相?
卓枝眼睛通红,眼泪控制不住顺着面庞缓缓滑落,最终落在明净如水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圆圆小小的印记。东宫察觉她无声哭泣,扬起脸深深的凝望着她,扶着门扇缓缓起身,因跪在灵前数日,腿骨仍隐隐作痛。
借着摇晃的烛光,卓枝眼睛红彤彤的,他轻柔的拭去卓枝眼畔残泪,心中尽是温情,柔声安慰道:“不哭,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卓枝紧紧闭着眼睛,眼泪却像是溪流涓涓不止,远处钟声响彻禁内,他爱怜的擦去她面上残泪:“不准哭了,明日先回侯府,爷娘都在的。你这般委屈见了爷娘,届时如何分说?”
东宫面容沉静如故,唯有眼角微微红,昭示着方才那一场无声悲痛的迸发。
钟声悠扬婉转,这是提醒到时辰了,此时也该扶灵送圣人进皇陵。这些大礼之事,卓枝早在太学读书之时便已学过,她胡乱擦去眼泪,哭泣太久,声音嗡嗡然:“殿下,到时辰了,我也要回去了。”她一面说,一面踉跄着退回殿内。东宫见她掩上殿门,又听脚步声愈来愈远,这才略整仪容,迈步行至五凤楼去了。
卓枝跪坐在罗汉榻上,目光顺着青窗一眼望去,直至东宫的身形消失在重重宫墙回廊之间,她颤抖不止,将脸埋进双臂之间......方才他看向她的眼神温和依赖,透出万分信任,可是她,该如何是好?
辰时一刻,铸铜大钟再度响起,钟鸣之声悦耳悠长,一声声回荡禁内不止。是时候离开了,卓枝推开门扇,刘内侍得了吩咐早已等在殿外。
刘内侍小心翼翼瞥向身穿白锦大氅,佩戴幕篱的宫装仕女,他得了吩咐晨起送东暖阁的娘子回建宁侯府。虽然不明白这是缘何,可他心里不免揣测,难道这位女郎是卓郎君远方亲眷不成?眼瞅着宫装仕女停步不前,他再度躬身,委婉催促:“娘子,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老奴?”
她不可能再回来了,卓枝又是一段咳嗽不止,好半晌方才回答刘内侍的话:“无事,劳请刘内侍将信交由禁卫传书殿下,送我回侯府罢。”
元令九年,正春,三月三。
刘内侍捧着信笺,眉头紧锁,垂首立在清思殿外,圣人已经继位,但仍属孝期,又是个恪纯至孝的性子,万分忧思不忍踏入太真殿,如今仍住在储宫。他躬身迈入殿内,恭敬道:“圣人金安,这是今朝的御林卫历常呈报。”他担忧的看一眼端坐案前的紫袍天子,低声说:“县主娘娘寅时三刻驱马过潼关,据报其方向隐隐朝着西南而去。”
第122章 大结局(上)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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