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好吗？”晏无欢愣了一下。

此时他似乎有意忘记自己冥使的身份，或者说是叶子让他忘记的，毕竟打成共识了嘛，索性便盘着腿问道：“活着是什么感觉？”

叶子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都忘了，你是鬼啊，怎么能体会到活人的感受呢。”

见晏无欢沉默，叶子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轻声道：“在生与死面前人人平等，可公平的生死法则却带来了不同的人生，这种种不同的人生组合起来便使这个世界变得绚烂多彩。”

“人人都在这红尘俗世中争渡，哪怕生活早已把他们磨得遍体鳞伤，但人们依然坚强。”

“活着很累，但每个人都在努力地生活。”

“其实每年自杀的人不在少数的……”晏无欢随口咕哝了一声，声音很小，但是当他和叶子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他的心里咯噔一声。

“您继续……”捂着流血的鼻子，晏无欢欲哭无泪。

“小时候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日子很苦，快乐却很简单。”

“直到我被那对夫妇收养，一开始我天真的认为苦日子已经过去，后来才知道快乐从此已成奢望。”

“一个酒鬼，一个赌鬼，呵~”

虽然叶子的表情云淡风轻，但晏无欢完全可以想象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个……那后来呢？”晏无欢小心翼翼地问道。

“后来还能怎样？”叶子瞥了他一眼，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逃出来了呗。”

晏无欢默然，深深地看着叶子精致的侧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子并没有过多的话语，甚至连表情都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

逃出来了呗——

短短的五个字，背后却不知隐藏着多少个心酸的日日夜夜。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曾经的女孩子长大了，并学会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用外壳上的刺震慑他人。

“这些年怎么样都无所谓啦，反正都咬着牙撑过来了。”叶子转过头看着他，笑得灿烂无比，“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因为我还没有好好享受这世间的美好，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尝试过。”

“我是个小说作者，我的小说刚刚出版，我的生活刚刚要好起来，你说，我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这我知道的。”

“我知道当我在等待死亡的时候，死亡也在等待着我；我知道或许只有当我们彼此相遇的那一刹那才能体会，所有的所有都不过如此。”

“如果生命只是一场即兴表演，那我愿上演一场华丽的死亡。”

“但现在我不想死。”叶子的目光坚定，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说的，一字一顿，语气渐重。

“也不能死！”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叶子想活下去，可天命难违，可以预见的是，叶子之后一定会面临很多阻碍。

冥府绝不会允许像叶子这样的存在一直逗留在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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