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血的时候……”明明虚弱的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傅长乐却还硬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取心尖血……疼吗……”
封悠之简直要被气笑了,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傅长乐竟是个如此黏糊拎不清的人。
当时,泛着寒光的长针刺破皮肤,十三被药控制的身体不住地哆嗦,影九心疼的甚至不敢去看那根滚落着血珠的森然长针。
取心尖血疼么?
当然。
针尖入心,针身引血,此间苦痛绝非常人能忍,否则他也不会提前用药控制住十三以防他在取血的时候乱动。
封悠之当然也心疼。
但十三影卫出身,这二十多年来,他曾不止一次地受到过比这更疼更严重的伤害。
炼血制药,治病救人,封悠之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十三受的这点苦楚,在生死性命面前,实在算不得大事。
因此封悠之实在想不明白一向行事果断利爽的傅长乐不赶紧喝药还在磨蹭什么,他将手中的药碗往前一怼,勉强忍着烦躁敷衍道:“不疼不疼,这么细的针能有多疼……”
“不疼就好……”傅长乐沉重的眼皮耷拉下来,喃喃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小十三最怕疼了……”
封悠之甚至来不及疑惑都敢拿刀自残的小十三什么时候怕疼了,见傅长乐再次陷入昏迷,他眼疾手快撬开牙缝,将半碗还温热着的、混着血珠子粉末的心尖血生生硬灌下去。
傅长乐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事实上她刚刚眼睛都对不上焦距的恍惚样,也根本不像是真正清醒的模样。仿佛这一次连封悠之都没法解释的短暂醒来,就只是为了问一句“疼不疼”。
封悠之背后半身冷汗浸透里衣,费劲费力好歹把药一滴不落给人灌下去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的突然传来一声哆哆嗦嗦的惨叫:“封、封悠之,十三、十三他好像没有心跳了!!”
屋内的所有兵荒马乱傅长乐都已不知,她如曾经无数次的睡梦一样,再一次被困在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的意识海中。
唯一不同的,是萦绕在舌根的浓烈的血腥味。
意识坠入深处。
空荡无声的茫茫白雾,是她放弃去死、不择手段也要活下来得到的囚笼。
她最厌恶、最害怕的,最终却又心甘情愿踏入的——
囚笼。
这一日于傅长乐而言,不过是漫长昏睡时光的一瞬,而对封悠之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胆战心惊的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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