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疏璃睁开眼,慕隐的眼角微弯,轻声道:“辛苦了。”
疏璃牵住慕隐的手。
被他笼在手心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肉匀亭,好看得像是籽料上乘的羊脂美玉,曾经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带着柔软的暖意。而如今即使室内温暖如春、即使床铺上锦被堆叠,这只手的指尖仍是微微的冰凉,仿佛预示了眼前人不再同于往日的、日渐孱弱衰败的身体。
“不辛苦。”疏璃握紧了慕隐的指尖,就这样仰头看着他,“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慕隐眼中现出一点笑来,“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
“梦见在祝府的时候,你穿了女装被领进厅堂,一番话后,当时除了我之外的人都开始同情你,我看见旁边端茶的侍女,眼睛都红了。”
“那你当时什么心情?”
慕隐伸手点了点疏璃额间流焰般的红色堕印,“演得还挺像。”
“不同情我吗?”
慕隐想了想,道:“同情祝老爷和祝夫人多一些。”
疏璃笑出来,坐上床沿,摇了摇慕隐的手,“你看看,当初我为了追你,花了这么多功夫。”
慕隐莞尔。
疏璃靠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了。”
慕隐看着疏璃,故意同他开起了玩笑:“是你的,你想做什么?”
疏璃握着慕隐的手一顿,没有跟顺着他的话调笑,而是哽了哽,轻轻地道:“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慕隐面容苍白,唇色浅淡,静静地与疏璃对视,片刻后垂下眼睫,应道:“会的。”
疏璃努力翘起唇角,“我知道。”
之后的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疏璃不再会吐血,不再面临近在咫尺的死亡阴影,慕隐除了不再练剑之外也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依旧每天同吃同睡,一起看书一起说话,过着前两个月以来一直如此的平常日子。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受天谴会产生的下场,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心有灵犀地粉饰太平,假装看不见将要到来的结局。慕隐生命力流失的过程又是那么的无声无息、无知无觉,似乎很容易就能被忽略,让人觉得他们或许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也或许这个过程并不是那么缓慢而无声,只是慕隐藏得太好、演得太像,以至于让疏璃发现不了一点端倪。
直到半个月后,慕隐再也藏不住。
那天疏璃刚从山下带回来新鲜的食材,中午做了三菜一汤,慕隐现在没有灵力,需要进食,但胃口总是不大好,所以疏璃尽量做得贴合他的口味,好让他吃多一点。
然而当把一片茭白放进嘴里时,疏璃才意识到也许因为刚才炒菜的时候他出了会儿神,错把白糖当盐放了,使这道菜甜到让人直皱眉。
他刚抬头想提醒慕隐,却发现他正从素炒茭白的盘子里夹起一片茭白,放入口慢慢咀嚼着,神色泰然自若,看上去没有感觉到半点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