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小练舞的小舞女,原本在舞坊,也不必总做些脏活累活,如今呢?
不但此生无法跳舞,甚至整日在浣衣局被欺负,还被人嘲笑过是瘸子。后来有梁行愿意护着她、帮她上下打点,这日子才好过一些。可她本来不必遭这些罪的。
“梁行总劝我,忘记那些事,往后好好过日子便是了。”
苦寒红着眼,愤愤道,“可怎么忘?如何能忘?多少次奴婢梦中惊醒,都是因想起那一日发生的事情。”
她咬着唇说:“奴婢彼时原叫绿腰,彼时跳得一曲也是《绿腰》。但淑贵妃……却在陛下面前说奴婢跳得太差,又斥责奴婢用心不纯,连带陛下也斥责奴婢。”
这同梁行说的那些颇有些出入。
不过周岚珍能理解,要自己说出来是为了勾引陛下跑去跳舞的,未免羞耻。何况这勾引失败了,也不怎么光彩。她没有戳破苦寒的话,只说:“当真是可怜你了,不过陛下的确宠爱淑贵妃。”
周岚珍幽幽说起之前在御花园里的事:“便因我簪了海棠花,陛下顾念淑贵妃,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我配不上那花……可又能如何呢?为今之计只能是受着了。”
话音刚落,却见苦寒一脸愤恨:“陛下不过是被淑贵妃蒙蔽而已!”
“迟早有那么一日,陛下定会醒悟过来的。”
周岚珍不轻不重的看她一眼:“你这个小舞女不想活了?”
“这样的话也敢说?好在我是晓得你心中委屈,如若换作旁人,你这样的话,此刻你就该被掌嘴、该挨板子了。”
苦寒离座跪伏下去,痛声道:“周才人若要罚奴婢,奴婢绝无怨言,可奴婢所说,亦非抹黑之语。周才人或许不知,舞坊曾经有一位舞女,得陛下宠爱被封为宝林,便因如此,竟就遭了淑贵妃的记恨,香消玉殒。”
周岚珍挑一挑眉:“什么意思?”
苦寒咬唇,终是字字句句道出当初得宠后被赐住秋阑宫的孙敏的一些事。
“大家都以为孙宝林是因被打入冷宫,不堪忍受折磨,方才自尽。”
“可是奴婢了解孙宝林,她并不是那样的性子。”
“她被打入冷宫后,奴婢去看过她,她根本未曾泄气,还对奴婢说,会好好的。”苦寒说着,掩面而泣,“原本,奴婢也以为是孙宝林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可是后来见淑贵妃对待奴婢之态度,渐渐醒悟,说不得那件事……”
这话没有说尽。
可是,周岚珍听得很明白,言下之意,孙敏之死或许与淑贵妃有关。
“你说出这样的话,可有证据?”
周岚珍厉声道,“若无证据,一旦传出去,你这小命也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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