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忽然有点儿纳闷。
郭太后是不知道自己往后宫塞徐悦然的时候,裴昭便不高兴吗?
他们两个人确为母子不假,可在皇家,皇帝与太后哪怕是至亲关系,因其中纠缠诸多利益,这份母子感情由来也难免浅薄一些。裴昭对郭太后敬重,在不少事情上愿意忍让,却不代表他心里真的喜欢郭太后这样反复插手他的事。
一次两次,以裴昭的性子或许忍了。
但今天他一来便未顺从郭太后,只怕是没有存对郭太后让步的心思。
郭太后瞧着也不打算让步。
那么,宋棠想:那么裴昭定然会袒护她到底,以向郭太后表明自己的态度。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
宋棠顿一顿,头越埋下去一分,说,“臣妾听凭陛下与太后娘娘处置。”
郭太后又问:“那你可知错?”
若知错自当认罚。
若不知错,那刚刚说的“往日言行,多有不足”算什么?依然有错。
宋棠便明白郭太后是要她在裴昭面前认下是自己不对。
如此裴昭也不能多说什么。
然而,这错她此时不能认,亦不能不认。
不过最重要的是,裴昭不会让她认——于是,她一时没有说话。
裴昭果然在她出声之前先一步开口。
宋棠抬一抬眼,只瞥见裴昭身上一袭明黄衣袍的衣摆,但耳中听见裴昭说道:“母后何须如此为难淑贵妃?朕偏宠淑贵妃,是朕自个非要偏宠她的,朕不着急子嗣问题,亦是朕自己的安排。”
“皆是朕的主意,同淑贵妃有何关系?”
“纵使母后逼她强行认了错,也并非当真是她有错。”
“往后母后若对后宫这些事情有不满之处,直管同朕说就是了。”裴昭神色漠然看着郭太后,终究说得更为直白,“淑贵妃左右不了朕,更拿不了朕的主意。”
字字句句在说一切与淑贵妃无关,又如何不是在说与她这个太后也无关?
郭太后面上挂不住,一张脸白了白。
“陛下如何这般同哀家说话?”按捺着情绪,郭太后道,“哀家不过是关心陛下,她们伺候陛下伺候得不尽心,又时时闹出些事情与陛下多添烦扰,若哀家再不闻不问,他日是无颜去面见先帝。”
“母后这样说,自是朕这个儿子叫母后如此操心的不孝。”
裴昭对郭太后的话不为所动,“但母后一向潜心礼佛,对后宫诸事多有不了解。或许被人有心在母后面前搬弄了是非也是不知的。”
“况且认真追溯起来,上一次大选之时,母后也曾同朕商量着留牌子。”
“而今再不敢让母后记挂后宫之事。”
言下之意,当初留牌子,留哪些人郭太后也是出过主意的。
他回想起来不满意,所以不愿意她插手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