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曾荣前一晚做了点功课,故此,他们没有急着进镇,而是先扶着朱恒到了山脚下,一路上曾荣已大致把这片茶园的历史说与朱恒听了。
故而,看着这一层层梯田似的茶林,朱恒抬头感慨道:“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没想到一小小的茶园却能躲过朝代更迭,难怪老话说,高处不胜寒。可见世间事,真有定数,盛极而衰,否极泰来。”
“哦,不知夫君是希望否极泰来呢,还是更愿意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曾荣笑问道。
朱恒握住了曾荣的手,一笑,“待我仗剑归来,再与你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可好?”
“好,妾身候着就是了。”曾荣言笑晏晏地回道。
因着朱恒的腿不能爬台阶,江东把他背上山顶,曾荣是自己走上去的,她多少有点之前在乡下奔走于田野间的底子,爬这么一段山路还不算太吃力,阿梅和阿春两个走到半道实在走不动了,拐去和那些采茶女闲聊去了。
两人一半是她们的歌声和说笑声吸引了,一半则是被她们的双手吸引了,只见她们也没怎么盯着茶树,可两手却灵巧地上下翻飞,看着真是一种享受。
山顶有一间草棚,想必是给采茶女歇息用的,曾荣几个进去时,里面还有一个茶壶和几个粗糙的陶瓷水杯,小海子尝了一口茶水,说是用山间清泉泡的,可惜,水是好水,可茶却不是好茶,用的却是最低等的老茶沫子。
曾荣听了,也尝了一口,再给朱恒尝了一口,笑道:“小海子这话令我想起一句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看来,任何朝代都一样,最苦的永远是这些底层的百姓。”
“没想到夫人还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杜工部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尽然全对。”陆琅打趣道。
说实在的,他委实没想到曾荣贵为皇子妃,居然还能对这些最底层的百姓给予这么大的理解和同情,委实难得。
“陆大夫想必不知,我家夫人也是农民出身,之前比他们还苦呢。”朱恒自豪地说道,绝无半点轻视之意。
“哦,原来如此,失敬失敬。”陆琅向曾荣行了个礼,也向朱恒行了个礼。
相对曾荣的农村出身,他更佩服的是朱恒,朱恒能抛开门第之见娶一位农女做正妻,且至今没有纳一名侧室,这种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当然,陆琅也明白,这或许和他的腿疾脱不了干系,但那不是主要理由,别说朱恒贵为皇子,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像朱恒这样的也一样能娶一位好出身的妻子。
当然,陆琅也相信,曾荣能被皇家选中,肯定也有其过人之处,首先,曾荣善良,其次,她博学,若非刻意挑明,陆琅决计想不到她是农村出身。
还有,曾荣谦虚,也刻苦,最关键的是,她能给朱恒一般千金小姐给予不了的耐性和韧性来包容他,朱恒能这么快复健成功,绝对离不开她的陪伴和鼓励。
“别,我可当不起陆大夫的大礼,只是曾经感同身受,随口感慨一下而已,真要说起来,我什么也没做。”曾荣避开了对方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