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墨迹干了,陈钺双手捧着字,兴冲冲地往汪直所住的院子里走去。
才刚踏进院门,就看到汪直一身戎装,头戴盔甲,手握宝剑,正从房里大步踏出。
“公公这是做什么?”
陈钺一愣,心想今日并没有安排骑马打猎的娱乐,怎么汪直做如此打扮呢?
“杂家刚收到陛下派人快马送来的密旨,催杂家回京呢。”
汪直满眼含笑,少年如同花瓣一样的红唇勾起,“你看,陛下和娘娘身边,真是一天都少不了杂家。没办法,陛下催的急,我就只好启程了。”
语气中无不自豪。
“是……是,应该走了,算算时间,也应该回京了。”
陈钺忙不迭地点头。
算算时间,从他送汪直出辽阳城到现在,也有十多天了。
因为汪直言他生性喜爱军务,自己这才陪他在这“天下第一关”里视察游玩了那么些天,陛下那边恐怕早就等不及了。
“那……那不如今天小的为您张罗一场正式的顺风宴?”
接下去的路程,陈钺无法继续陪伴,他想着在临别的时候再在汪直前面留点好印象。
“常言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汪直右手搭在宝剑之上,眯着笑眼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杂家收到陈大人诸多关照,内心感激。早就将陈大人视为平生知己。”
“汪公公谬赞了,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陈钺低下头笑道。
“小的又何尝不敬仰公公,将您视为当世豪杰呢?只可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的再舍不得公公,今后也不能为您鞍前码头,捧笔脱靴了。”
“哎,既然你我都不舍得,不如再一同走一段路。”
汪直说着,俯下身来,在陈钺的耳边低声念到,“你不如一直陪我到京城啊?”
“公公,这不是小的……”
陈钺苦笑着刚要推辞,只觉得脖颈之间一片冰凉,一道泠泠寒光抵在他的颈项之上——竟是汪直抽出的宝剑。
“公公,您这是何意?”
陈钺一惊,单腿跪在地上。
“请你跟我一起回去呀。”
汪直笑得灿若桃花。
“小的何尝不愿意?只是小的职责所在,不能离开山海关以南。”
陈钺之前只觉得汪直跋扈,没想到他如此反复无常。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感觉到那刀锋一点点地贴近自己的喉咙,陈钺急忙自辩。
“难得你还知道这‘职责’两字!”
汪直冷笑一声,手臂微微一抬,一道血丝出现在了陈钺的喉结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