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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船在离开新安江的第九天,终于来到了通州码头,早就等候多时的宫内太医们,从院判、院使到御医即刻登船,查看船上那位据说“命在旦夕”的万镇抚的伤情。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码头被御林军、锦衣卫的人马包围的一层又一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除了万达重伤,那位怀孕的荣小姐也因为晕船的缘故,连日呕吐不止,到这两天几乎已经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急需整治。

还有一位重病员,不是别人,正是邱子晋的母亲。

这位老太太自打下了浮梁县大狱后,就开始日夜啼哭和无休止的折腾。

她先是不停喊冤,要见儿子和丈夫,说自己的命妇,不能任意诬告。

折腾了一宿,也没见到儿子,反而被带上了回京的船只,关押在甲板底仓后,邱母就开始表演自残。

她用发簪划伤手臂,威胁如果邱子晋再不出来见她,她就自杀,让邱子晋背负一世骂名。

然后就被杨休羡着人绑住手脚,口中塞入布条,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不得放开。

邱母毕竟是年近四旬的人,又从来都是过的金尊玉贵的体面生活,何时吃过这种苦头,受过这种屈辱。

她心中悲愤交加,加上甲板底层炎热潮湿,于是内外交杂,一病不起。

病情传到邱子晋耳里,他又是自责,又是悲哀。

每日坐在通往底仓的入口处,看着下面的牢房唉声叹气,偷偷背着人落泪。

杨休羡下去提审犯人的时候见到几回,回回见到都感慨万分。

这样的母子,倒是真的应了“前世冤家,今生母子”一说。也不知谁到底欠了谁,也不知道到底要还到什么时候。

万达到京的消息传到皇宫里,早就等不及的万贞儿拉着站在他身边的小汪直的袖子,一双美目里都是盈盈的泪水,看着站在下面的覃昌,想问又不敢问,竟是欲语泪先流了起来。

不过在六七日的功夫,万贞儿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暑热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痰疾将她折磨得憔悴不已,也叫朱见深万分心疼。

朱见深做了个手势,示意覃昌快点将消息报上来。

“刘院判在船上先瞧了,小万大人是被火器所伤。伤势严重。”

“火器?如何是被火器所伤?”

朱见深闻言一惊。

大明对手铳火炮管理严格,各地卫所团营和京内的神机营都会每日清点武器,决不允许这等杀器流落民间或是流向域外。

民间虽有制造爆竹烟花的作坊,但都需要执牌生产经营,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事故。

居然有人能持火器杀伤了小郎舅……难道是倭寇的细作?

近这几年,江南的浙东和福建闽南地区都被倭人屡次袭扰过,所以朱见深这才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听杨千户所言,刺客是趁人不备的时候偷袭的小万大人。小万大人想用火铳自保的时候。武器被刺客夺走,然后反手射伤了大人……大人躲闪不及,左半边大腿和腰侧被射中,伤的厉害。”

覃昌尴尬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