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银案居然牵扯出了堂堂户部右侍郎?
万达从未想过,不过是一个街头小案,居然能走到这一步。
雨势一下子大了起来,仿佛泼水似得从天上哗啦哗啦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杨休羡所戴的大帽的帽檐上,也砸在了他枪杆子一样笔直的背脊上。
万达何尝听不出杨休羡言语里的讽刺,什么“莅临监督”,什么“不胜欢欣”。
他不是不知道,在这群正儿八经的锦衣卫眼里,他不过是个靠着女人裤腰带关系空降的“小东西”而已。
在后厨弄出点事情,破一些芝麻大的案子,就觉得高兴的不得了,傻乎乎地跑到宫里给陛下和娘娘面前嘚瑟庆功。
想起刚才姐夫亲口封赏的银子和禄米,万达更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了。
他是个傻子,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横不过是死了一个地痞流氓,最多加上一个骗奸良家女子的案子而已,怎么会出动到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马呢。
亏他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附体,柯南再世,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捋清案情,快速结案。
人家锦衣卫真正要破的压根不是什么“癞子头跌死事件”,他们从一开始要查的,就是那两錠假银钱的来路。
高会从那被抄家的户部右侍郎宅子里找出一把油纸伞,又提了一柄印着“北所”的白底“气死风”灯笼,走到万达的身边。
“大人,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和你们一起回北镇抚司。”
万达摇了摇头。
邓翔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杨休羡沉默不语。
“高会,你的马呢?”
万达没有接过伞,只是提着灯笼,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高会疑惑地转过脑袋,看着都是满脸严肃表情的杨休羡和邓翔两人。
“跟着去吧。”
杨休羡摆摆手。
点了点脑袋,高会收起伞,加快脚步,赶到了万达身边。
隔着重重的雨幕,只能借着两旁锦衣卫门手中的火把和灯笼才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杨休羡望着万达还带着浓浓少年气的单薄身子骨,以非常熟练的架势翻上了马背,接着远远地朝他看来。
少年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被雨水打的眼角微微发红,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让杨休羡不由自主地捏起了拳头。
指甲扣在掌心里,让人疼痛,也让人清醒。
“这一去……他就是真正的‘锦衣卫’了。”
杨休羡低声说道。
雨声太大,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真正的锦衣卫”——皇上的鹰犬,皇权的刀剑。